韓鐵芳也勉強吃著,卻不禁的出神,吃著吃著,忽然他就停住了筷子說:“雪瓶姑娘!我覺得今天天色尚早,我們在此停留住,一任他們那些人遠去,越離越遠,再說大風之中,那仙人劍張仲翔包藏著禍心,其麼事情都能作得出來,我真不放心!我想:姑娘可以在此稍歇一日,吃完了這碗麵,我還是要追他們下去!”

雪瓶斜著眼睛向他瞪了一下,當時就沒有答話。韓鐵芳又說:“我這人就是性情生來有點急,我不會從從容容地辦事,所以天既然早,就非得再這上他們,我才能甘心!”

雪瓶說:“你雖不能夠甘心,但請你放心好了,風起得這麼大,他們也絕不會走遠。這股路我雖沒有怎麼走過,可是我往前幾天臨離開迪化時,早已把西去的這條路詳細打聽明白了,所以我敢說:由此往伊犁,還有幾站幾鎮,過幾這山,馬快的可以走多少日,車快的一天能走多少裡,我都已瞭若指掌。”

韓鐵芳一聽,不勝驚異:原來春雪瓶不僅是貌美、藝高、聰明勇敢,並且她這樣地心細!因此益發地愛慕和敬佩,話倒說不出來了。

春雪瓶又夾了幾片面,細嚼著,吞了下去,就又說:“我敢斷定,他們往西南再走七八里,準在旗竿店那地方歇下。因為張仲翔雖然強暴,可是那些官人卻都護慎,都明白地理,他們絕不敢於這大風的天氣中過山。”

韓鐵芳只是發著怔不言語,春雪瓶就又說:“這些詳細的路徑,我都是向我姨夫蕭千總打聽出來的。他那人別的都不行,惟獨對於這條路,還算知曉得極詳。”

韓鐵芳這時才搭話說:“那是因為他是當差的人,在新疆多年,久走這條路之故。”

春雪瓶微點了點頭,又說:“據他所知,由此往伊犁去,雖然須要過山、爬嶺,可是險要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地名叫作淨海。”

韓鐵芳說:“我也聽人說過這地名。”春雪細說:“可是若由我們這條便路上山,比旗竿店雜著淨海還要近;明天早晨我們再走,一定能夠先趕到淨海岸邊去等著他們的車馬,今天……”

她瞪了韓鐵芳一眼又笑著說:“咱們暫且在這裡歇息一天,明天再走,絕不誤事!”

韓鐵芳到此,只得無話說了,就答應了。但自覺跟春雪瓶同在一間屋內,十分拘束,他就又推門走出來,只見彌天漫地都是黑沙,想不到颳得竟這樣大。

他走到櫃房,這屋子黑得簡直對面看不清人,掌櫃的手裡頭已抱上一個小炭盆了,韓鐵芳就問這店裡還有空閒的屋子沒有?掌櫃又問夥計,店夥卻說:“空屋子可沒有啦!因為風大,客人都不能走,騰不出屋子來。大哥,你那屋子很好呀!你跟大嫂只是兩個人,一張炕還不夠睡的嗎?”

韓鐵芳卻笑笑說:“那是我的胞妹。”

掌櫃的向夥計說:“你怎麼連婆娘跟閨女都分不出來?”

店夥地無話說了。掌櫃的卻向韓鐵芳說:“按理說,親兄妹住在一塊,也算不得甚麼,既然出門上路,就都得將就一點。你若是覺得不便,你只好在這櫃房裡睡好了,算你一半的店錢。”

韓鐵芳點點頭說:“好!”於是他就脫了鞋上炕,閉著眼睛休息,旁邊店掌櫃的那個炭盆溢位來暖氣,使他的身體倒很舒適。只是這屋裡出來進去的人總是不斷,凡是到這屋裡的人必要跟店掌櫃談上半天。

原來這裡雖不靠大道,但卻通著幾個小村鎮,還連著山陰,是蒙古人遊牧之她,並且附近的山裡出木炭,所以這裡住著不少採炭的,利用駱駝運炭的人,他們全是這家店的多年老主顧,彼此又都早就相識,就以此為聚談之所,談東說西,甚麼話都有,使韓鐵芳的耳邊沒有一時清靜。到了晚飯後,屋裡點上了燈,人更坐滿了,光是拉駱駝的就有四五個。大家抽著煙喝著茶談話,就有人提到了半天雲起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