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過度,兩日不曾閤眼,兩日滴水未進,這可如何是好,這話看似隨意,卻像是刻意說給秦天來聽,秦天看著趙憔悴的臉色,覺得這兩句話怕倒是事實,那份傷心也是一時裝不出來的。

人已入棺,停在前堂,秦天走近前去,芳華閉合著眼,安靜地睡著,彷彿隨時會睜開眼來喚自己一聲,他低聲問道:“府內有手段靈巧的丫鬟幫著收拾過了?”沒有尋常死人臉上的那種難看的青色,面板上似被輕輕撲了薄粉和胭脂,長髮挽成她平日最喜歡的髮髻,那支金步搖點綴其上,活靈活現,秦天伸出手去,險些脫口而出:“祖父已經來了,芳華怎麼真麼偷懶。還不起來。”

那厚重沉斂的棺木卻告之他,芳華已經死了。

趙招過一名叫巧兒的丫鬟來,指給他看:“便是這丫鬟替芳華整理地衣飾頭髮。”

秦天目視著她,輕聲道:“是個好丫鬟,確有一雙巧手。”

他在靈位前。燒了些紙。再想過問芳華的死因,趙來來回回說的俱是什麼在後花園賞花。不小心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已經請了太醫來看,誰曉得,短短几日,病情惡化,再想問個明白。趙又從頭說起,平時那樣聰慧的一個人,變得笨嘴笨舌,說話顛三倒四的。

秦天見也問不出什麼,索性決定留在王府中數日,再慢慢斟酌,趙安排好客房,讓丫鬟領他前去休息。

直至夜深,秦天猛地想起一事。起身衝到趙房中。趙未睡,一個人正對著窗外娥眉月緩緩飲酒。見秦天進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地問:“秦將軍,你可曾看到芳華,芳華在那月亮之中。”

秦天一把將他地手指揮開,厲聲問道:“是不是你害死芳華地!”

趙口中還在唸著:“芳華,芳華在那月亮之中。”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不曾答應你那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你心裡頭忿恨,回來之後害死了芳華。”秦天絲毫不客氣地拎住趙的衣領,他地身量原本比趙要高半個頭,這般倒是要將趙整個人懸空了。

雖說,他是威武大將軍之職,但是對清平王爺做出這番舉動也屬於大為不敬。

趙卻是無絲毫的怒意,手指抓向桌面地酒杯:“酒,酒,給我酒。”

秦天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鬆開,他抓起那壇酒,揚起頭來,咕咚咕咚,不肖半柱香的時間,大半壇酒已經落下肚去,秦天將空酒罈砸向門角,低喝道:“好,喝酒,喝酒,再多拿些酒來。”

他的酒量一向極好,常年在軍中的,哪個不能喝幾斤燒刀子壯膽驅寒地,大半罈子的酒,最多也就三四斤,秦天覺得全身熱融融的,嘴巴發乾,需要更多的酒灌下去才能抑制住心口的悲苦,世間最苦之事不過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將獨子送上戰場,再無回來,兒媳聽聞噩耗,當夜懸樑自盡,隨了丈夫而去,留下小小的芳華。

誰知,誰知,芳華又走在她前面。

掰指一算,芳華尚未滿二十歲。

難道,是因為自己常年征戰,犯下太多殺孽,染了太多鮮血,才有這現世的報應嗎。

秦天不敢去想,有人將整壇的酒送了進來,他也未看清楚來者的形容,推開要為其斟酒地手,抱住酒罈,一口一口灌下去,只有將自己徹底灌醉才能忘記這眼前地悲苦,或者等酒醉醒後,不過是一場噩夢,他的芳華還是好好地,會得笑,會得喚他祖父。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秦天覺得頭痛欲裂,好似有面大鼓在他耳邊咚咚,咚咚敲個沒完沒了,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半坐起身,手掌往身邊一撐,觸手綿軟細滑,竟然像是身邊另外還有一個人。

帳子裡迷迷濛濛,他看不清楚,一把揮開,外頭的日光都照進來,錦被中果然多出一個美人兒來,滿面淚痕,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個,這個女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