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武自從下船之後,初時幾日,酒還少吃,以後覺道無聊,夫妻依光大酌,瑞虹勸諫不止。那一晚與夫人開懷暢飲,酒量已吃到九分,忽聽得前艙發喊。瑞虹急叫丫環來看,那丫環嚇得寸步難移,叫道:“老爺,前艙殺人哩!”蔡奶奶驚得魂不附體,剛剛立起身來,眾兇徒已趕進艙。蔡武兀自朦朧醉眼,喝道:“我老爹在此,那個敢?”沈鐵甏早把蔡武一斧砍倒。眾男女一齊跪下,道:“金銀任憑取去,但求饒命!”眾人道:“兩件俱是要的。”陳小四道:“也罷!看鄉里情上,饒他砍頭,與他個全屍罷了!”即教快取索子。兩個奔向後艄,取出索子,將蔡武夫妻二子,一齊綁起,止空瑞虹。蔡武哭對瑞虹道:“不聽你言,致有今日!”聲猶未絕,都攛向江中去了。其餘丫環等婢,一刀一個,殺個乾淨。有詩為證:

金印將軍酒量高,綠林暴客氣雄豪。

無情波浪兼天湧,疑是胥江起怒濤。

瑞虹見臺家都殺,獨不害他,料必然來汙辱,奔出艙門,望江中便跳。陳小四放下斧頭,雙手抱住道:“小姐不要驚恐!還你快活。”瑞虹大怒,罵道:“你這班強盜,害了我全家,尚敢汙辱我麼!快快放我自盡!”陳小四道:“你這花容月貌,教我如何捨得?”一頭說,一頭抱入後艙。瑞虹口中千強盜,萬強盜,罵不絕口。眾人大怒道:“阿哥,那裡不尋了一個妻子,卻受這賤人之辱!”便要趕進來殺。陳小四攔住道:“眾兄弟,看我分上,饒他罷!明日與你陪情。”又對瑞虹道:“快些住口,你若再罵時,連我也不能相救!”瑞虹一頭哭,心中暗想:“我若死了,一家之仇,那個去報?且含羞忍辱,待報仇之後,死亦未遲!”方才住口,跌足又哭。陳小四安慰一番。眾人已把屍首盡拋入江中,把船揩抹乾淨,扯起滿篷,又使到一個沙洲邊,將箱籠取出,要把東西分派。陳小四道:“眾兄弟且不要忙,趁今日十五團圓之夜,待我做了親,眾弟兄吃過慶喜筵席,然後自由自在均分,豈不美哉!”眾人道:“也說得是。”連忙將蔡武帶來的好酒,開啟幾壇,將那些食物東西,都安排起來,團團坐在艙中,點得燈燭輝煌,取出蔡武許多銀酒器,大家痛飲。陳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邊道:“小姐!我與你郎才女貌,做對夫妻,也不辱抹了你!今夜與我成親,圖個白頭到老。”瑞虹掩著面只是哭。眾人道:“我眾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便篩一杯,送在面前。陳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邊道:“多謝眾弟兄之敬,你略略沾些兒。”瑞虹那裡採他,把手推開。陳小四笑道:“多謝列位美情,待我替娘子飲罷!”拿起來一飲而盡。秦小元道:“哥不要吃單杯,吃個雙雙到老!”又送過一杯,陳小四又接來吃了。也篩過酒,逐個答還。吃了一會,陳小四被眾人勸送,吃到八九分醉了。眾人道:“我們暢飲,不要難為新人。哥!先請安置罷。”陳小四道:“既如此,列位再請寬坐,我不賠了。”抱起瑞虹,取了***,徑入後艙。放下端虹,掩上艙門,便來與他解衣。那時瑞虹身不由主,被他解脫乾淨,抱向床中,任情取樂。可惜千金小姐,落在強徒之手。暴雨摧殘嬌蕊,狂風吹損柔芽。那是一宵恩愛,分明夙世冤家!

不題陳小四。且說眾人在艙中吃酒,白滿道:“陳四哥此時正在樂境了。”沈鐵甏道:“他便樂,我們卻有些不樂。”秦小元道:“我們有甚不樂?”沈鐵甏道:“同樣做事,他到獨佔了第一件便宜。明日分東西時,可肯讓一些麼?”李癩子道:“你道是樂,我想這一件,正是不樂之處哩。”眾人道:“為何不樂?”李癩子道:“常言說的好:斬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發。殺了他一家,恨不得把我們吞在肚裡,方才快活,豈肯安心與陳四哥做夫妻?倘到人煙湊聚所在,叫喊起來,眾人性命,可不都送在他的手裡?”眾人盡道:“說得是,明日與陳四哥說明,一發殺卻,豈不乾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