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臥室的門,七姨手裡便拿著這一日才發的報紙,上面便是省公署的通電,她臉白得都沒了個顏色,看著臥室內,只有丫頭雲藝在伺候著還在昏睡的林杭景,卻不見蕭北辰,心中的恐懼更甚,顫著聲道:“老三呢?”

雲藝忙道:“三少爺照顧了少夫人一晚上沒閤眼,剛去盥洗室裡面洗了把臉。”她這一聲才落,就聽得盥洗室的門推開的聲音,蕭北辰從裡面走出來,烏黑的短髮上都是水滴,一眼瞅見七姨,便笑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都是來看杭景的,可巧了,杭景昨兒夜裡醒了片刻,這會兒又睡了。”

七姨見他笑呵呵的樣子,便攥了手裡的報紙,臉色雪白地問道:“這是怎麼說?大帥的專機爆炸了?大帥還有老五老六……”

“我就知道七姨擔心這個,正準備親自過去跟你說呢,這通電上寫得清楚,父親和弟弟都沒事兒。”蕭北辰從七姨的手裡接過報紙,看了幾眼,又扔到了一旁,淡然道:“昨兒深夜父親親發了電報給我,要我徹查此事,我看也只有扶桑人有這樣的膽子,敢謀害父親,幸好父親臨時身體微恙,沒上專機,李副官便是回來向我彙報父親近況的,卻沒想到禍從天降。”

蕭書儀眼眶裡還有著淚,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可千萬不能騙我們。”

蕭北辰便處之泰然地笑道:“書儀你可是越來越不成樣了,連三哥的話都不信了,大姐,二姐,你們可給我評評理,我什麼時候跟咱們家裡人說過假話?”

書晴和書玉相互看了看,也是六神無主的樣子,那一席話卻說七姨將信將疑,看蕭北辰還是十分篤定的樣子,人總是更願意相信好事的發生,她才稍稍安心,還想問點什麼,蕭北辰便笑道:“這眼瞅著就是我和杭景的婚期了,七姨快幫著我忙乎忙乎去吧,父親和五弟、六弟在美國好好的,七姨這樣,倒好像是盼著他們出點事兒才好。”

七姨慌道:“你快別亂說了,我一大早看到這報紙,嚇得要命,現在才放下顆心來,你還在這滿口胡說,當心你父親回來,給你一頓好板子。”

蕭北辰笑一笑,道:“有七姨攔著,我還怕什麼板子!不過父親昨兒夜裡電報裡說了,回來要安排一場軍事演練,只怕也沒空給我一頓好板子。”

七姨見他神色如此輕鬆,說得有板有眼,看身邊的書晴、書玉、書儀也是信了的,才終於把顆心放定,便轉身朝著杭景走去,道:“那我看看杭景怎麼樣了?這可憐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這一場病,又不知道要瘦成個什麼樣子。”

書儀也跟著上去道:“還不都怨三哥,好好的那樣氣人家。”書晴和書玉也圍了上去,大家是先驚心後安心,這安心便多了幾分喜氣,說是探病,卻也不自禁地都露出了個笑臉,那說話的聲音,也輕鬆了許多。

蕭北辰也沒說什麼,看七姨帶著人照顧著杭景,便走出門去,才一關上那主臥室的門,那眼瞳的光芒便如瞬間散掉了一般,走下樓來,還沒走出幾步,身體陡然一晃,嗓子裡便是一股腥甜,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郭紹倫大驚失色,帶著侍衛室的人衝了上來扶住蕭北辰,扶到書房去,知道七夫人在樓上,也不敢大聲喧譁,慌地對一旁的人低聲道:“快去叫醫生。”

蕭北辰擦著嘴角的血跡,道:“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吐了口血。”

郭紹倫便一怔,才意識到這個時候,蕭北辰的一舉一動都是外人極其注意的,他竟是這樣糊塗,慌改口道:“那就去叫餘老先生來,他懂醫術。”

蕭北辰的嘴上都是血,只把心中的仇恨怒火拼命隱忍壓抑到心裡,臉色更是慘白,卻還是把身體繃得緊緊的,再一低頭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郭紹倫被他的樣子嚇得面如土色,惶然道:“總司令,你可要撐住,你可不能……”

蕭北辰道:“你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