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定神,對裡面道:“侯爺,四小姐,大夫過來了。”

過了半晌,聽見裡面傳來寧遠侯楚華謹不緊不慢的聲音,道:“讓大夫進來吧。”

桐露掀開簾子,側身讓大夫進去。

大夫進了內室,看見寧遠侯坐在床邊,身旁站著一個嬌弱俏麗的小姑娘。而寧遠侯夫人裴舒凡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袷花薄紗被,兩眼圓睜,一動不動。

大夫的心裡便咯噔一下。他作為大夫,自然見多識廣,夫人這幅樣子,看上去可是大大地不妙……

楚華謹看見大夫瞠目結舌的樣子,心裡一沉,起身站到一旁道:“趕緊給我診脈!——傻站著在那裡做什麼?!”

裴舒芬見侯爺走到一邊,也趕緊跟了過去,十分怯弱的樣子,低著頭,不敢往床上看一眼。

大夫忙對著寧遠侯唱了個諾,躬身過去給夫人診脈。

夫人的手嚴嚴實實地放在被子裡面。

大夫回過頭來,為難地看了寧遠侯一眼,囁嚅道:“侯爺,夫人的胳膊在被子裡面。”

楚華謹不耐煩了,瞪著大夫道:“那就把胳膊拿出來!磨磨蹭蹭,誤了夫人的病,我唯你是問!”

大夫打了個哆嗦,正要咬牙把手伸到被子裡面,把夫人的胳膊掏出來。桐露幾步趕了上來,坐到床邊,道:“讓奴婢來吧。”說著,把手輕輕地伸進了被子裡面,輕柔地把夫人的右胳膊從被子裡掏了出來。

大夫松了口氣,對桐露低聲道了謝,才伸出兩個手指頭,搭在夫人的脈搏上,診起脈來。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夫已經對桐露道:“請姐姐給夫人換另一隻胳膊。”

桐露依言把夫人的另一隻胳膊也從被子裡掏了出來。

大夫又輕輕診了診脈,搖搖頭,還撥開夫人的眼斂看了看。

“請侯爺節哀,夫人病入膏肓這麼久,今日終於脫離苦海,榮登仙界去了。”大夫起身對寧遠侯楚華謹拱手道。

楚華謹嚇了一大跳,他原以為裴舒凡不過是氣暈了過去,誰知竟然已經……?!

“大夫,請再診一診吧!”裴舒芬瞥見楚華謹臉上難以掩飾的傷痛,忙走過來,唰地一聲跪到了大姐的床前,對大夫苦苦哀求,“剛才姐姐還跟我說話來著,怎麼一下子就去了呢?——大夫一定是診錯了!”

大夫到寧遠侯府也有一陣子了,對裴舒凡的病情當然心知肚明。可是他並不是裴舒凡的主治大夫。先前的大夫,本來是定南侯薦過來的神醫,不知出了何事,前幾天被夫人趕走了,換上自己這個以前一直給神醫打下手的大夫。

“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種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還請……小姐,節哀。”大夫對裴舒芬安慰道。

桐露在一旁一言不發,淚流滿面,也給裴舒凡跪下了,連磕了三個頭。

楚華謹怔怔地在床邊的圈椅上坐了下來,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難受。他本來以為,她做了那麼多讓他煩心的事,他該是厭煩她的。她死了,他該是鬆了一口氣才是。可是在心底裡,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他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來就算……,他的心裡,還是放不下她的。況且裴舒凡是他的原配發妻,夫妻這麼多年,一直相敬如賓,也是有情分的。兩人最大的一次爭吵,就是她死前的這一次。

想到自己剛剛對裴舒凡的粗暴,楚華謹有些羞愧難言,用手遮了臉,也忍不住流起淚來。

若是知道他那一推,會催了裴舒凡的命,楚華謹覺得自己寧願氣急攻心,也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裴舒芬回過頭來,卻見楚華謹一臉痛悔的樣子,居然還哭了出來!裴舒芬心裡一沉:看來侯爺,也不是對他妻子完全沒有情分……

“侯爺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