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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浪扯了扯嘴角,“逐浪雖然行事衝動、意氣用事,但此亦是自個兒所選,怨不得別人。逐浪不曾後悔。”
“我卻悔了,”他不曾抬眼,只是淡淡道,“若無這身功夫,又怎會被石無歸史非花看上,硬讓你拖我來對付她?”
“我不該逼你……”她低聲道歉。
他搖了搖頭,“師父常說,自有天命註定。既然此次出山見到了她,便說明此事終需由我來結束。她,也該從四年的痴夢中醒來了。”
“陸兄……”
“所謂‘止戈為武’,一待此事了結,我便立即回煙塵居,再不想多在這血雨腥風中停留半步……”
說罷,他停頓了片刻,嘴唇又動了動,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我……”她張了張口,卻頓了半晌,方才在唇邊勾勒出苦澀的弧度,勉強笑道,“陸兄,若不怪罪我這次拖你下水害你破誓,屆時,逐浪還能上門叨擾拼酒嗎?”
他緩緩點了點頭,“有何不可?你江逐浪,向來是不知道‘客氣’二字怎般書寫的。”
“哈,陸兄……”她習慣性地笑了一聲,可出聲之後,卻發覺不知該說什麼。她明白,既然已將他捲入此事,如今的他,已是無法抽身。眼見屈三娘擄掠孩童的惡行之後,他再無法袖手旁觀。
先前,屈三娘已說“明日坷川梅花林”之言。那麼,翌日,他必將面對更多的糾葛。
二人皆想到此處,一時間,同是垂眼沉默。
夜深沉,只有風輕過。
第六章 醉落魄
翌日清晨,林間。
睜開眼,只見眼前滿目翠綠欲滴的顏色。初夏的陽光從葉片的縫隙之中對映下來,在地面上投出點點光斑。
昨夜,江逐浪整夜未眠。腦海中反反覆覆的,都是陸一逢所說那四年前的慘劇。她曾經心心念念想誆他下山對付屈三娘,只因唯有他“落墨半劍”,深知屈三娘武功路數,可對付“洗墨筆”。然而,時至今日,她只悔自己的殘忍。
可……若她可憐屈三孃的遭遇,又有何面目,去面對那些被她殺死的無辜孩童呢?
微微啟唇,無聲地嘆出一口氣來。她抬眼望向陸一逢,只見他眉頭深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平他額上的褶皺,她輕聲喚道:“陸兄……”
“走吧。”陸一逢拍了她的肩頭。
她頓時苦笑出來——方才那一下,他狀似無意地拍她肩頭,實際上卻是趁她不備封了她的穴道。
“哎呀呀,陸兄,不知誰常說什麼‘為人向來誠信’來著,”身體動彈不得,她不怒反笑,望他道,“沒想到說一套做一套啊。哎呀呀,不想陸兄長居山野,還懂得兵法之道,曉得聲東擊西讓人掉以輕心哪!”
聽出她語中的諷刺意味,陸一逢並不理會,只是轉身便走。
她大笑出聲:“陸兄,莫怪逐浪要說你,你這沒見識的!看你一副精明模樣,沒想到簡直是一肚子草包,真所謂‘聰明面孔笨肚腸’了。若單論武藝,縱然你‘落墨半劍’知她‘洗墨筆’的脈路,可畢竟也只是半斤八兩,誰勝誰負,孰是難說。”
“……”他頓了一頓,卻沒回頭。
“哈,我知你心裡一定在說,你會勸她回頭,對不?”她繼續笑道,“哎呀呀,陸兄,你何時也染上這自欺欺人的壞毛病?世上沒有誰比你更清楚,她早已喪失心志,無法溝通了。”
他轉頭,額前成川,卻未言語,只等她繼續說下去。
“呼呼,還真是關心則亂。陸兄你平日損起人來,腦子動得那般快,現下都成了糨糊了不成?”她笑說,“你我皆知她神志已失,靠勸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靠騙了。”
“騙?”他斂眉,“怎說?”
“呼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