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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則正略過這個話題,又道:“為了杭州城裡有個綠樹成蔭的樣子,特為到鄉間弄了些樹過來,蘇制臺吩咐,也就這幾日,這些樹務必要夠綠。”
英祥奇道:“初夏的時分,樹自然是綠的,就算移栽不久,也夠支援十天半月的吧?”
“這裡面……”邵則正左右看看,附到英祥耳邊道,“他們也想得出來!說是現場挖出來再種,哪裡來得及!因此全部是從根基處砍了,硬生生插在土裡的!昨兒帶夜乾的活計,只為皇上昨天說:什麼花燈畫屏都不足觀,倒是像打尖站的地方那樣的綠樹成陰最好,既蔭涼、又不靡費。——呵呵,還不靡費?!……”(1)
官場上慣是如此。英祥心裡雖然不齒蘇昌那些人,但是吏治日壞、江河日下,他現在不過是區區官府幕僚,只能冷眼旁觀,不能、亦不敢有所作為。有時和杭世駿談起這些汙濁的門道,連那書呆子都搖頭嘆息:“今上御下太寬,要有先帝爺的手腕和魄力,還要有先帝爺敢與天下官員士林作對的決心才行!”不過不能忘記提醒邵則正一句:“東翁,昨日的事辦得太好,也需謹慎。庶人無罪,懷璧其罪。”
邵則正愣了一愣,明白了英祥的告誡,不由又一拱手:“你是以知己待我,我心裡都明白的。光這樹的事,其實我就是個始作俑者。制臺、撫臺那裡,我自然不敢爭半分功勞,少不得還得給他們的面子抹足才行。”最後長長地哀嘆了一聲:“真恨不得休致後退隱林泉,好歹也算是地方縉紳,如今,做得真真沒有意思!”
英祥的任務是整理地方士子送來的頌聖的詩文歌賦,初查一遍有沒有大的錯謬,有沒有違礙語,然後送到上面還要核查二遍,才會遞到乾隆手上。也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求索這一條門路,若是文章入了皇帝的眼,賞一個舉人的出身,豈不是少在科場拼殺多少年!之前邵則正也叫英祥寫一寫,英祥哪肯攬這種事,執意推辭了。如今在安靜的縣衙書房裡看這些花團錦簇的文章,卻覺一味頌聖,底裡枯燥無味得很,看著看著,就不由走神。
乾隆旅途勞頓,晚間在杭州城裡入宿,行宮建於西湖邊上,孤山側旁,依山傍水是個佳地,四十多進房屋,不算很寬敞,不過一例有著江南園林的精緻。上午處理政務,接見官員,用過早膳後給太后請安,接著就坐上專備的畫舫,和太后一起遊覽西湖。先由孤山行宮向東北,一路從阮墩環碧到湖心亭,再到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最後過湧金門,準備到位於湖東南的敷文書院。
尚未到柳浪聞鶯的景點,乾隆在御舟上瞧見湖邊一小塊地裡,一個農夫正擔著刈來的蘆葦走在小路上。乾隆道:“既然來訪民情,怎的視而不見?傳那個農夫過來。”
隨侍的群臣一片忙亂,最後派了兩員侍衛把那個擔著蘆葦的農夫喚了過來,切切地囑咐他不要害怕,又教了幾個簡單的儀節,才送到乾隆御舟上。
乾隆見那農夫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一句話都不會說,笑道:“你不用緊張,皇帝也不吃人的。朕見你辛苦勞作,想跟你聊一聊呢。抬起頭吧。”
那農夫抬起頭來,大約四五十的樣子,臉曬得漆黑,一張憨厚的方臉,眼睛倒是活絡有神,緊張地皺皺鼻子,覺得不妥,又拿袖子擦了一把,惹得乾隆笑了,吩咐旁邊的太監拿手巾給他擦汗,徐徐道:“日子過得好不好?”
“好,這兩年豐收,今年又蠲免錢糧,日子過得有餘呢!”
“如今種稻,都是幾熟?”
“兩熟!”那農夫提到種植就興奮起來,剛才話裡的顫音也不見了,伸出兩個手指比劃了一下,“前年雨水少,不過今年雨水足!交完租子,還剩不少,糶了買油鹽醬醋,小日子過得!”
這番奏對雖說質樸,頗愜聖意,乾隆臉上露笑,又叫賞了茶給那農夫。環視見周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