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記憶和孩子的回答讓她高興,話也比以往多了些。顧城南走在她外側不置可否,僵梗的心臟慢慢回了血,臉上重現出溫情。

顧城南給出版社主編去了電話說明情況還表示要帶宣莞去醫院檢查。

宣莞在一旁聽著,去醫院有些過了吧?她其實一點兒事都沒有。剛張嘴,他筆直的食指就輕輕壓在她撅起的雙唇,示意她不要說話。

她身子一僵,沒動,眼珠湊到一起看看他的指頭。男人的手指多少都是有些粗糙的吧?她想。

她感覺到雙唇木木麻麻的,抿了起來。

顧城南無意識的動作自然不覺尷尬。他收回手掛了電話,告訴宣莞出版社那邊正進行收尾工作,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無所謂。宣莞點點頭。

宣莞原以為他說帶她去醫院只是個請假的藉口,沒想到顧城南真把車停在了市醫院的門口。

“我沒受傷,真的!”

“以防萬一,還是去檢查一下的好。我給高院長打過招呼了,不用掛號直接去檢查就行,很快的。”他的口氣像是哄孩子。

可宣莞還是不想去。顧城南開門要下車,她眼疾手快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朝他搖頭,“真的不用檢查,真的。哪怕那輛貨車當時沒有及時剎住,也撞不到我們,我已經躲開了。真的一點兒事都沒有!”

顧城南眼眸緊盯著她紅腫的胳膊,已經放在門把的手又收了回來。

“平時膽子那麼小,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就敢往上衝?車輛無眼也不想想後果,萬一……”他現在想想更後怕了,也怕嚇著她就沒往下說,“幸好沒事。”他扶起她紅腫的右臂,“腫了,疼嗎?”

白皙的面板上現在還印著他的掌印。他有些後悔怎麼當時使那麼大勁,把她拽過來的時候她甚至差點扭到腳。

很近很近的距離,他左手握著她的手臂,中指的戒指被太陽光射的耀眼。他低著頭,濃黑的頭髮裡散發著清新的洗髮露香味在她鼻翼下肆意遊蕩。宣莞稍稍往後仰,支起的幾根髮絲放過她了的鼻子。

“我只是,沒想太多。”

他抬起頭,短短的發劃過她的臉頰。有點兒癢又有點兒熱,話不知不覺多了,“只是……沒想太多。就像蟑螂逃命是時候是身體支配著大腦一樣。當一件事發生的時候,人們往往第一反應是動作。如果當時給我時間思考,我會意識到危險性,意識到我動作反應的敏捷程度。如果我有考慮的時間,哪怕伸手救她還沒有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內,我可能也已經不敢過去了。”

“但多大數人只伸出手就會下意識停下來進行思考。”他一根手指順開她頭上隆起的髮絲,無聲的膩寵,“你總是想的太少。”

“遇到那麼不講道理的人,是不是有點後悔?”他問。

她低頭嘴角卻揚了起來,“有人告訴過我,伸出手的瞬間雖然並不一定正確,但當你停下來思考而錯過什麼的時候往往最後悔也最不能補救。至少孩子是好孩子,不是嗎?”她抬頭看向他,又遺憾道:“只可惜沒有遇到好的父母。”

他收回手,眼眸縮成深邃的軌道。

有人告訴過她?誰的話會讓她記憶最牢靠?

白經佑嗎?

“如果你是,你會伸手嗎?”她問。

“……會,但也會做到最大的自我保護更不會在警察局等到她的父母來。宣莞,世上形形□□的人太多,善,需要量力而行。”

我們出生為善,我們不是聖人,我們尋良心而行事,我們於人於己適可而止,此為凡夫俗子之聖。

他的話是善良裡最現實的,也是現實裡最善良的。

“恩,你是對的。”她笑了,兩眼彎彎的月牙一般。

顧城南發動車,左打方向盤匯入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