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乖戾地冷笑道:“南人一向怯弱,豈不生畏?”

王繼恩遲疑道:“可是,若楊收孫震真個不降,千歲真要一路屠城麼?”

趙光義冷笑道:“屠城又如何?”

王繼恩略一遲疑。微微向前俯身,說道:“千歲莫非忘了王全斌之?”

趙光義微微一呆,隨即豁然大笑:“王全斌是王全斌,本王是本王,豈可相提並論?”

王全斌,宋初名將,戰功赫赫,用兵如神,較之曹彬、潘美不遑稍讓。宋滅蜀國時。他是三軍主帥,曹彬那時亦在他帳下聽用。可是這位將軍殺心太重。佔領成都後縱容部下燒殺掠奪**婦女,又虐待戰俘,終於激起民變。原蜀將全師雄揭杆造反,那、蜀、眉、雅、東”等十一州紛紛響應。叛軍迅速便集中了十餘萬人。

結果王全域擔心降俘會去投靠叛軍,出了個昏招,效仿殺神白起,把他們一股腦兒全殺了。連老弱殘廢也不放光,激得蜀人更是誓死反抗,以致宋國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付出了沉重代價,這才平息叛亂。趙官家氣怒不已,勒令其退還擄奪的贓物,貶為崇義軍節度使觀察留後,發配到地方去了。

王繼恩提起王全斌。也是好心給趙光義提個醒兒,恐他殺戳過重,會惹得官家不悅。趙光義不以為然。哈哈大笑道:“王全斌之罪,不在於縱容兵士擄人財物奸人妻女,也不在於他斬殺數萬戰俘,而是因為他激起了蜀人叛亂,官家這才惱了他。唐人懦弱,見我毒辣手段,必然膽怯,其銳氣既挫,何人能反?江南內無江河之險、又無山川之利,何處可反?況且本王向官家請命,要為官家建一番開疆拓土的大功業,若不以財帛女子激勵士卒,如何能士氣如虹呢?”

他笑吟吟地道:“都知一番好意,本王是曉得的,都知也勞乏了,清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本王舉兵再奪採石礬,若此天險到手,這功勞自然也少不了都知那一份,哈哈,都知且請安心去睡吧。”

趙光親自將王繼恩送出寢帳,拱手道別,看著王繼恩遠去的背影,趙光義嘴角一抿。露出一絲意味難名的笑意:“不施重賞。如何能在三個月內平定江南?不做些殺戳過重、有失民心的事,又如何化解官家的戒心?”

做了十年開封尹。如今扳到了趙普,他在宋國朝廷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盧多遜等三位宰相有趙普前車之鑑,對他也是不敢違逆,可是他的勢力觸角仍是隻能在文官中擴張,有鑑於此,他才冒險出手,強行領兵。這是他鼓足勇氣所作的一個試探,心中因此不無忐忑。

他也考慮到大哥恐怕會因此對他生起戒心,有一得必有一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他希望能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既得權力不受損害,如果他兵發江南。三個月滅一國,又軍紀嚴明,不傷無辜,盡得江南民心,那他的輝煌也就到走為止了。可是他的這份苦心,卻是不便說與任何人聽的,即便王繼恩與他私交甚厚。

他返回帳中寬衣睡下,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盤算著明日再攻採石礬的勝算幾何,許久許久倦意生起,這才熄了燈,打一個哈欠,正要就此睡去,只聽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起,一人高聲叫道:“千歲,千歲,末將竹羽明,有要事稟報!”

趙光義懊惱地坐起身來,問道:“什麼事?”

竹羽明道:“千歲,巡防士卒在江邊捕捉到四個自對岸潛來的人,”

趙光義急問道:“可是著國細作?”

竹羽明道:“那四人中有一人自稱是我宋國鴻驢寺左少卿楊浩,末將難辨其真偽。聽他說與千歲是相識的,所以才來稟報千歲。”

“鴻驢寺左少卿楊”趙光義還沒念完就大吃一驚。怪叫道:“楊浩?你說他叫楊浩?”

“正是,那人自稱楊浩。”

趙光義呼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