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感嘆,一面下著階梯,忽得,腳下駐足。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朝帝如何知曉那日會有暴風雨的?

若是不知曉,付志明不應當來得這麼快,早前範逸還特意叮囑過巡江,遇到暴風雨這樣措手不及的事端,範逸的人趕來都遲了些,更何況朝帝的人?

趙錦諾忽得心頭幾分駭然。

她自然不會信鬼怪之說可以操縱風雨,那便只有一條,朝帝提前知曉會有暴風雨來。

她常年來往於蒼月和南順之間,再清楚不過,江上的風雨很少會有預兆……

趙錦諾心底隱隱覺得,這件事甚至不像如今看到的這樣簡單。

煙雨濛濛裡,一顆心似是再也靜不下來……

從朔城往南順的水路,趙錦諾走過無數多次,卻從未有一次如同眼下一般,覺得如此漫長。

時常夜裡醒來,才過一兩個時辰。

又失眠,等再次睡去,醒來的時候也才過一兩個時辰。

趙錦諾乾脆坐起身子,開啟船艙上的窗戶,倚在角落裡,看著漆黑的江面,和江面上倒影的燈火影子。

原來從蒼月到南順的距離,如此遠。

趙錦諾抱膝,埋首在雙臂間。

……

商船終於抵達慈州碼頭,已是三日過後。

因為朔城的碼頭就是慈州的邊界,亦是南順的國界處,所以慈州並無北城門,只在碼頭處有禁軍把守,會核對所有往來人員的通關資訊和盤查。

趙錦諾還是身著男裝,只是扮作小廝模樣。

眾人跟在人群中下了商船,依次透過慈州碼頭的盤查。

「西秦皇商?」禁軍首領瞄了幾人一眼,扮富商模樣的褚進,保鏢模樣的青木,小廝模樣的趙錦諾,和……花枝招展的豐巳呈。

「正是。」褚進簡直本色出演,斜眼看了看趙錦諾,趙錦諾連忙抵上銀子。

禁軍首領接了銀子,臉色更多揣測看向褚進,「既是西秦皇商,為何就這幾個人?」

趙錦諾和豐巳呈都心中一驚,青木握緊了手中的劍。

褚進卻搖了搖摺扇笑道,「做小生意的,走哪都帶許多人,做大買賣的,慣來不怎麼帶人?將軍您說呢?」

趙錦諾幾人只覺心都提到嗓子眼兒。

對面的禁軍首領果真笑了笑,將銀子收下,似是很滿意褚進的應答,準備放行,只是他身後的人還是疑慮,附耳上前,輕聲道,「不對勁,既是皇商,怎麼沒應接的人?」

皇商都是大買賣,不應當自行來南順。

禁軍首領瞥目看了看褚進,褚進分明應當是聽到的,卻一臉不在意模樣。

禁軍首領擺擺手讓身後的人離開,皇不皇商,讓人跟著不就是了?

不過由得皇商身份,褚進幾人透過盤查的速度極快,越快,越不容易被發現蛛絲馬跡。

剛離開,碼頭前便有生意人模樣上前,「許老闆!我等您好些時候了!遠道而來,招呼不周!」

先前那禁軍首領的疑慮似是全然打消,本身就有通關文牒,銀子還給的闊綽,不是皇商是假的不成?遂沒有讓人再管。

那人領了褚進幾人上了馬車,吩咐馬車啟程,既而拱手道,「我們東家在刺繡店等,這樁買賣太大,還是小心些好,畢竟,眼下這生意也不好做,慎重些好。」

眾人便都聽得明白。

通關文牒是媛姨給的,雖然青木說不清楚媛姨的事,但南順國中的安排應當是媛姨的人。

慈州臨水而興,本是狹長一條,馬車一路近乎都沿江,稍許在一家繡莊前停下。

下了馬車,這人仍領了眾人前去,刻畫得細緻周全,「許老闆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