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會在殘酷的現實下變質,變成漠然,變成陌路,甚至變成仇恨!她恐怖的用手捧住頭,喃喃的喊:“夢軒!夢軒!我只是愛你!我那麼那麼愛你!”

沒有人聽到她的自語,室內就是那樣暗沉沉的一片死寂。

她抬起頭來,茫然四顧,那份沉寂帶著濃重的壓迫力量對她捲來,她昏亂了,心裡充塞了太多太多要迸發出來的感情、思想、和意識。她想狂喊,她想呼號,她想痛哭,也想大笑。

(笑什麼?她不知道,笑這奇異的人生吧!)再也耐不住那份沉寂,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子前面。雨絲細細碎碎的打到她的臉上,潮溼的風竄進了她的衣領,她對窗外的雨迷迷濛濛的笑,把頭倚在窗欞上,再一次喃喃的說:“夢軒,我只是愛你,我那麼那麼愛你!”

風在嗚咽,雨在嗚咽,但是,姸青在笑。輕輕的,不能壓抑的,痛楚的笑。睡在外面的吳媽聽到姸青的聲音,立刻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姸青的神情和臉色使她大吃了一驚,她跑過去,驚慌的問:“你怎麼了?小姐?”

怎麼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一切都那麼空虛,那麼痛楚,那麼無奈,又那麼悽惶!誰能告訴她,現在的她應該怎麼辦?應該何去何從?用一隻灼熱的手抓住吳媽的手腕,她又哭又笑的說:“上帝在責罰我,審判過去了,我就要服刑!”伸出她的雙手,她淒厲的說:“你看到了嗎?吳媽,你看到我手上的血跡了嗎?我是一個兇手!告訴你,我是一個兇手!”

“小姐!”吳媽恐怖的瞪大了眼睛,她在姸青的臉上看到了瘋狂的陰影,她又將失去理智,她又將變成半年多以前的情形!“小姐,你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吧!”她急急的說:“你在發熱,剛剛淋雨淋的,吃一粒感冒藥睡覺吧,小姐,別擔心小楓,她不會有事的!”

姸青安靜了下來,坐進椅子裡,她用手捧著焚燒欲裂的頭,輕輕的低語:“啊,吳媽,我過不下去了,周圍的壓力太大,我是真的過不下去了。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是四面楚歌,走投無路了。誰能給我幫助呢?吳媽,你說!”

吳媽說不出來,小姐的話,她連一半都沒有聽懂。她只知道小姐在傷心,在難過,這使她也跟著傷心難過起來。走過去,她拍撫著姸青的肩膀,像安慰一個孩子似的,細言細語的說:“看開一點啊,小姐,夏先生一定會打電話來的,我保證那位小小姐不會有事的。你別盡在這兒傷心,把自己的身子折騰壞了,也沒有用呀!”

姸青抬起頭來,用悲哀的眼光看著吳媽,像是求助,又像解釋的說:“你知道,吳媽,我要小楓來,完全是因為我喜歡她呀!我是那樣的──那樣的──希望她快樂呀!”

吳媽的鼻子中衝上一股酸楚,眼眶就發起熱來,只有她知道,小姐是多麼熱心的盼望那位小小姐,怎樣忙碌期待了一整天,而現在,造成的是怎樣的結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拍著姸青,一疊連聲的說:“是的,是的,是的,小姐,我知道呀!我完全知道呀!”

姸青把她的頭埋進吳媽那寬闊的胸懷裡,像個孩子般嗚咽抽泣了起來。吳媽抱著她,也同樣的抽搐著,眼淚汪汪的。

好久好久,姸青驚訝的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居然又能哭了,搖搖頭,她悽然低語:“我的感情還沒有枯竭,所以我的眼淚也不能幹涸。人如果希望遠離痛苦,除非是……一任自己遺失,而不要妄想追尋!我和夢軒的錯誤,就在知道有個遺失的自己,卻不甘心放棄,而要自找苦惱的去尋覓它!”

黎明慢慢的來臨了,窗外的景緻由一片綽約的暗影轉為清晰。雨,仍舊沒有停,綿綿密密的下著。姸青的頭倚在椅背上,一心一意的傾聽。電話!電話鈴毫無動靜,四周只有沉寂。小楓一定完了,如果她沒事,夢軒應該會打電話來告訴她。沉寂就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