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倒信以為真。當時他答應遵:“你們要畫什麼畫?彩筆的呢,還是墨

筆的呢?”何劍塵道:“我想要張山水,墨筆彩筆倒是不論。”吳碧波道:“那也

很容易,為什麼就料我辦不到。但不知你們幾時要?”何劍塵道:“現在天氣很熱

了,扇子正當時,自然是越快越好。”吳碧波道:“好吧!今天拿去,明天我們一

塊兒吃晚飯,我就帶來交給你。”何劍塵臉上一點不帶笑容,說道:“那就好,我

想畫國粹畫的,一定是老前輩,請你人情作到底,轉託那位老先生,要署上下款。”

吳碧波笑嘻嘻地,望著何劍塵道:“看罷。那也看人高興罷。”何劍塵果然就到裡

屋子裡去,拿了一柄仿古雕刻檀香骨的扇子交給吳碧波,還說道:“這東西就雅緻,

老先生一看就中意。”吳碧波絲毫未曾留心,談了一會,拿著扇子去了。何太太笑

道:“你的意思,我全明白,怎樣他一點兒不知道呢?何劍塵笑道:“我們別自負

罷。人家是不是中我們的計,還不知道呢!”何太太道:“倒是他說史女士的話,

我有些相信,明天我到史女土學校裡去一趟,你看怎麼樣?”何劍塵點點頭。

到了次日,何劍塵也沒提到這話,吃過飯,何太太就預備去。她是有個學生癖

的人,現在要到女學校裡去,更要學生裝束,換了一件白底藍色梅花點的長袍。脖

子上紐了一條芽黃色嫩綢圍巾,穿著褐色皮鞋,米色絲襪。長袍底擺,小得非凡,

一走起來,兩隻膝蓋,只撐得衣服前一突,後一裹,何劍塵不覺失聲“唉”了一句。

何太太正拿了一隻水鑽頭髮夾子,對鏡站正,在那裡將雙鉤式的頭髮來夾著。她聽

見何劍塵唉了一聲,便扭轉身來問道:“為什麼,不願我出去嗎?”何劍塵笑道:

“你不要這樣扭著身子了。這樣一來,衣服裹在身上,越發現了原形。我不是個畫

家,是個畫家,我倒不用得出去找曲線美了。我給你商量商量,把你那衣服的下襬

解放解放,不要太小了,我看你走路,邁不開兩條大腿,怪難受的。走還罷了,一

跑起來我看著真有些象戲臺上市李七戲裡的強盜。走起來,那高跟鞋一跳一跳,象

帶了腳鐐一般。”何太太“呸”了一聲,說道:“啥個閒話,現在大家在是格樣穿,

在說好看,就是亻奈看勿過。啥個解放囗,我勿曾上過一學堂,亻奈勿要把我當女

學生。”何太太說話一說急了。就要把蘇州話急出來的。何劍塵又最愛女子說蘇州

話,何太太每和他鬧小別扭,他倒樂意,便笑嘻嘻的不言語。何太太一想,也明白

了,便不再囉嗦,就轉著身子,四處找東西。何劍塵道:“這樣亂翻,你找什麼?”

何太太道:“我一支自來水筆呢?”何劍塵道:“你該打嘴不是?叫人不要把你當

女學生,自己學女學生,還惟恐學不象。你不信到街上鋪子裡買東西的時候,保管

掌櫃的稱呼你作小姐,不稱呼你作太太。”何太太道:“廢話少說罷。今天我打算

邀史女士上北海五龍亭,回來晚了,請你去接我,成不?”何劍塵道:“現在早著

呢。還有大半天的工夫,還不夠你玩?”他的意思,就是不能去接。但是他的話還

沒有說完,何太太早已走得遠了。

何太太以前曾到這民德實業女校來過兩回,所以進門的時候,當一個女學生走

了進去,一直就闖到史科蓮寢室裡來。她那寢室門是半掩著,推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