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肝臟還要傷痕累累了。我想,事情不能再比這更糟了。

然而很顯然,事情一直在朝更糟的方向變本加厲地演變著。

“好吧大家,現在幾點了?”瑪麗安俏皮地問,帶領眾人站起來。

這時兩個病人手伸到椅子後,夠起兩隻破舊的大玩偶。一隻是猴子,一直是藍色的貓。他們把髒兮兮的毛絨玩具擺到大腿上,裂開嘴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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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無以為傲(12)

房間立刻爆發出可怕的歌聲。“現在是猴子旺奇時間……猴子旺奇是隻孤獨的猴子。然後藍色小貓成了他的朋友……現在猴子旺奇和藍色小貓要和你做朋友!!!”

這時那兩個人突然從他們椅子上跳起來,朝我衝過來。他們咯咯笑著把那兩隻玩具扔到我腿上,然後像乖孩子一樣回到座位上。

我呆住了,一動不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周圍響起如雷的掌聲,怎麼會有這種動物歌?我手上怎麼會拿著它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早最早回紐約的航班是幾點?只要有,我哪怕坐廁所旁邊的座位都沒關係。

我朝“安定藥醫生”看過去。他得意洋洋地揚揚眉毛,彷彿在說,你看,你現在就見識到了。

瑪麗安第一次把眼睛從地毯上抬起來,說:“不要擔心,奧古斯丁,這只是我們這的小風俗,每晚我們都會把這兩隻小動物送給那些需要一點幫助的人。既然你是新來的,所以就給你了。”接著她又說:“所以你今晚要和這些人多接觸接觸,明天你要選個人把這兩隻動物再傳給他!”

在我來得及說話之前,全組人站起來,紛紛握手。我的手被迫和我兩旁的酒鬼們握到了一起,那兩隻毛動物從我腿上掉下來。

接下來,彷彿是早就排練好似的,一個一直癱在椅子裡,頭髮遮住眼睛的年輕男人說:“上帝……”接著其他人神經質似的異口同聲地說:“……賜予我平靜去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賜予我勇氣改變我能改變的,賜予我智慧能洞察秋毫。阿門。”

真是太古怪了。他們引用了謝妮德·奧康娜的那首歌《我感覺如此不同》的開頭。我喜歡那首歌,它使我想起了伏特加和玫瑰青檸汁。那時我剛搬到紐約,住在市區電池公園城的高層公寓。我總是大聲放那張CD,然後靠在我起居室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西街和深不可測的世貿中心大樓。它們總是通體透亮,尤其在午夜。

人群大笑著一散而開。不知誰說:“把你抬到咖啡機那去。”於是突然間我被人流抬了起來,往樓下走我手裡依然攥著那兩隻動物。

“我知道這有點粗野。但是你要相信我,過了今晚,你就會發現這裡的課程真的很有趣。”“安定藥”說。“給點時間,”他又補充,“一段時間後你就能和他們打成一片了。”

大鮑比蹣跚而來。我忍不住想說:“我沒吃的,走開。”

他安慰我說:“不要擔心。它們不髒。”

“哦?”我說。

“猴子和小貓,我們一星期洗它們一次。”他笑起來,踏著重步走下樓梯。

我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幕場景:全體病人站在洗衣房裡,焦急地絞著手,等著長毛玩具變幹。

我回到房間,我的室友像個嬰兒般蜷縮在床上。我把動物們扔到床角地板上,坐下來。

現在是九點,就讓我暢想一番吧。現在我應該在樹陰酒吧,喝我晚上的第七杯馬提尼。我可能還會隨手拈過我面前的餐巾紙,在上面潦草寫下我突然迸發的廣告靈感。或者我還會前前後後地和男演員或服務員們調情。

我看著我的室友,一個在我前幾小時才登記進來的衰老萎縮的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