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心痛如絞,我低哼了聲,忍不住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誰都不知道,每次……每次執行,必須要剪除罪臣的家眷時,揮刀後,心臟的部位都會痛的我冷汗淋漓。

不能落淚,因為淚水會阻礙魂魄離開人世進入輪迴,所以,屬不能落淚。

柔風輕掠處,一波旃檀的暖香暗湧。被這香氣擁著,那婦人眉眼舒緩,緊拉著丈夫的手慢慢的鬆開。

“老爺,妾身在不遠處等您……記得,老爺要來……拉著妾身的手走燈火跳動了幾下,旋即被風流撲盡,黑暗中只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悲泣。

屋外,豪雨傾盆。

“不該,不該啊……”默然許久,我聽見老者又哽咽道:“也好,也好。”

“大人……”

“嗯,讓姑娘久等了……”他悵然的嘆息,抽了口氣後,從地上站了起來:“多年前,陷長孫大人於禍事中,迫他全家逃難,今日都報應了。我善揣摸上意,一路仕途平坦,卻也自知得罪了不少朝中的同僚,尤其是這幾年日見老邁,已然沒了當年的銳氣,所以才讓高麗的工匠修這迷樓。以磁石吊頂,若翻轉,便會將武器吸去,又養了西域的羅剎,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無權無勢時,能在此處蝸居苟活……”

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那存了豆子的牛皮口袋被一股力道抽到了上方——那口袋上有鐵打的夾子,於磁石恰好相吸。而這磁石之所以對我無用,是因為我的刀並非精鋼鑄就,而是被風塑型的雲母。

老者在黑暗中兮兮索索的,我知他在整理衣服儀容,便一聲不出的站在一邊。一陣之後,他坐回了榻上。

“檀匣美人巧素手,千兩燕金朔刀橫。從來踏歌出易水,不求全屍過江東。豪酒擊築浪客志,落華委地楚宮紅。妄估後世英名在,但取俠義斷一生。”朗聲清吟,他抽著鼻子:“這是我尚年幼,未入官場之前,在說書處聽聞講刺客段子時唱的鉅子令,當時感覺豪氣雲幹……今日,終於見到了真的……老朽謝姑娘送拙荊上路,她在等我去與她相會,請您再送我一程罷。”

“是,”指尖舒展,風流湍急湧動,我側身,將化為利刃的雲母箔片指向了老者的心口:“在下,恭送許敬宗大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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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命】………

一封黃楊木的匣子置於貼了螺鈿鑲著金絲的几案,略顯粗糙的蓋子上面壓著張封裱的籤紙。

我將這匣子在案上推向前方,眼睛盯著籤紙上折在盒蓋下的部分——那裡有個倒過來的“許”字,用硃砂圈了,殷紅像是血液一樣蓋在墨黑的字型之上。

收回手臂,我兩手交疊,額頭貼著手背,蜷身拜倒。

“請長孫大人查驗。”

我聽見一陣衣袖摩擦,木匣在案上被推的吱的一響,似是被提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咔嗒一聲放回了几案。

“荀子姑娘,您有話要說?”

“大人身體安好,這半天都沒有咳過。”我伏於地面,輕聲回答。

呵呵兩聲,老者咂了咂嘴後說道:“抬起頭來吧。”

直起身子,我再度行禮後,整理好了衣袖,垂首跪坐於案前。

老者盤坐於榻上,伸著手臂摩挲著黃楊木匣的表面,不錯眼的盯著那被硃砂圈了的名字。

“您少帶來一樣東西,也是老朽唯一求您帶的。”他說。

“請大人恕罪,但在下確實已經將他……”

剛開口,長孫無忌就擺了擺手,止住了我的分辯。

我知道我是在玩火——那匣子裡是空的。

在送許敬宗大人上路之後,我沒有取下他的項上人頭,而是扶起了他老妻的屍身,放回榻上,讓他們靠在了一處。

我只是不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