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折回,她又趕緊扭頭,好像剛才沒有偷偷看他一般。

耳房裡沒有喝的水。

他是折回了屋中,取了晾好的水來。

沈悅接過,喝了整整兩杯還有些渴,不知道是方才出了汗,還是先前偷偷看他忘了移目的緣故。

「還要嗎?」他見她喉間輕咽。

沈悅點頭。

喝到第三杯上,算是不渴了,也不好意思再折騰他。

「起來還是再泡會兒?」他笑著看她。

她支吾著,「嗯,都好……」

他又笑了笑,不覺湊到她跟前,「阿悅,你是不是喜歡在水裡?」

沈悅眨了眨眼睛看他,什麼叫……她是不是喜歡水裡?

他意味深長嘆道,「新婚蜜月,我們去京郊別苑住幾日吧。」

沈悅忽然會意,想起京郊別苑後山中的那處水潭,又想起那處瀑布後。

沈悅的臉色漲成了胭脂色。

又聽他微聲嘆道,「都十月了,後山的水可能太涼……」

但眼下,浴桶裡的水卻是溫暖的。思緒間,他重新解下浴巾,沈悅被他抱緊,羽睫輕輕顫了顫,浴桶裡的水溢位邊緣,她輕輕嘆了嘆,不由靠上他肩頭,埋首在他心間,在悠悠水聲中,漫步上雲端,亦從雲端墜入他溫和有力的臂彎裡。

長夜漫漫,從耳房到榻間,又從榻間到耳房,等到差不多破曉,房中大紅色的喜燭近乎也燃燼去。

他心滿意足擁了她在懷中入睡。

新婚燕好,諸事順遂……

卓遠微微闔眸,懷中的人呼吸均勻,也彷彿帶得他一同平靜下來。

他想昨日這個時候,正起身,沐浴,穿上新郎的喜袍,意氣風發,再稍後,就是心情忐忑得騎著小芝麻去迎親……

分明才剛過眼的事情,卻又彷彿已經過去很久。

久到懷中的人,睡夢中迷迷糊糊喚了他的名字,「清之……」

他莞爾,「在,清之在。」

以後,也會一直在……

他輕輕吻上她頭頂,她發間還殘留著幾許清淡白玉蘭花香,讓人心底安穩踏實。

阿悅,我們是夫妻了……

大熊孩子可以每日名正言順得,和一堆小熊孩子們賴在一處,不走,乖乖躺好聽睡前故事了……

卓遠眸間溫和笑意。

醒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巳時前一刻。

家中雖無長輩,但今日府中的孩子們都在偏廳等候,他們稍後要去到偏廳。

銅鏡前,卓遠給她畫眉。

新婚後的第一日,新郎官要給新娘子畫眉,寓意和和美美。

去偏廳前,畫眉這一步不能省。

其實沈悅還有些困,但見銅鏡前,卓遠取了螺子黛,一幅要擼起袖子,大顯身手的模樣,沈悅再次確認,「你……真的會?」

「喜娘教過的。」卓遠一本正經。

許是聽到「喜娘教過的」這幾個字,心中打上了可信的烙印,沈悅慢慢閉眼,但等到他近前,她又忽然睜眼,「你不會騙我吧?」

「我這麼聰明,這有什麼難的?快閉眼。」他催促她閉眼。

沈悅閉眼,他真煞有其事在替她描眉。

衣袖拂過她臉頰和耳後,沈悅有些癢,不知為何,又似是閉著眼都能想像他的認真模樣。

沈悅嘴角輕輕勾了勾,稍稍帶起一抹如水的笑意,「好了嗎?」

「等等,讓我先看看。」他制止。

她果真噤聲。

他嘆道,「稍等一下。」

而後真的拿了螺子黛在「修修補補」,終於,「好了,睜眼看看。」

語氣裡都是胸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