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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公文包,一個他臨時在路上買的紅色人造革制的旅行包。公文包裡裝了他的疊得猶如公文般齊整的軍裝,旅行包裡裝了他家鄉的各種土特產,如核桃、花生、葵花仔和一包松仔兒。松仔不是他家鄉的土特產,可劉蓮會偶而在興致所至時,愛磕幾粒松仔兒,他就在豫西的古都城裡買了幾斤松仔兒。那松仔油光發亮,每一粒都閃著紅潤的光澤,雖只花了不足六元,可卻代表著吳大旺的一片心。既便不能代表吳大旺的一片心,也可以在他見到劉蓮時的尷尬場面裡,把它取出來,遞給她,藉此打破那尷尬和僵持,也可以或多或少地向她證明,人間往來的確是禮輕情義重,鴻毛如泰山;證明吳大旺確實心中掂念著她,不曾有過一天不想她;證明吳大旺雖出身卑微,是個來自窮鄉僻壤計程車兵,但卻知情達理,心地善良、崇尚美德,必然是那種有恩必報的仁智之士。
他往軍營裡走去時,大門口的哨兵並不認識他,可看見他大包小包的探家歸來,竟呼的一個立正,向他敬了一個軍禮,很幽默地陰陽頓挫著叫了一句老兵好。這使他有些錯手不及,不得不向他點頭致意,示意手裡提著行李,說對不起,我就不向你還禮了。
哨兵朝他笑了笑,連說了幾句沒事、沒事兒。接著又說了幾句讓他感到莫名奇妙的話。�哨兵說,老兵,你是休假剛回吧?
他說,哎。
哨兵說,回來幹啥呀,讓連隊把你的東西託運回去就行啦。
他怔怔地望著那哨兵,像盯著一道解不開的數學題。很顯然,哨兵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他渾然不知的疑問來,就對他輕鬆而又神秘地笑了笑,說你不知道咱們師裡發生了什麼事?說不知道就算了,免得你心裡酸酸溜溜的,吃了蒼蠅樣。
他就盯著那哨兵,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哨兵說,回到連隊你就知道了。
他說,到底出了啥事嘛。
哨兵說,回到連隊你就知道了嘛。
他只好從哨兵面前走開了。
走開了,然而哨兵雲裡霧裡的話,不僅是如蒼蠅樣在他的心裡嗡嗡嚶嚶飛,而且還如螞蜂樣在他的心裡嚶嚶嗡嗡地飛來蜇去,尖細的毒刺扎得他心裡腫脹,暗暗作痛,彷彿脹裂的血流堆滿了他的整個胸腔。他不知道部隊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堅信那發生的事只能是他和劉蓮的事。往軍營裡走去時,他的雙腿有些軟,汗像雨注樣從他的頭上、後背往下落,有幾次他都想從軍營裡重新返回到軍營外,可遲疑一陣子,他還是硬著頭皮朝著軍營裡邊走過去。
按照以往公務員們探家歸隊的習性,都是要先到首長家裡報到,把給首長和首長家人帶的禮物送上去,向首長和家人們問好道安後,才會回到連隊裡。可是吳大旺走進營院卻沒有先到師長家,不言而喻的緣故,他微微地顫著雙腿從一號院前的大馬路上過去時,只朝那兒擔驚受怕地扭頭看了看。因為有院牆相隔著,他看不見一樓和院裡的景觀,只看見二樓面向這邊的窗戶都關著,有一隻麻雀落在他和劉蓮同住了將近兩個月的那間臥室的窗臺上。這當兒,他極想看見劉蓮突然開窗的模樣兒,看見劉蓮那張紅潤的蘋果樣動人的臉,從那張臉上藉以她臉色的變化,判斷他和她的愛情是否已成為哨兵說的軍營裡發生的天大之事。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就在路邊頓住了腳,站在那兒望著那扇窗。那扇窗子曾經目睹、見證了他和劉蓮不凡的愛情和故事,可是這一會,它卻總是豎在半空,沉默不言,不肯開啟來看他一眼。這叫他在轉瞬之間,對那個不同凡俗的愛情故事產生了一種飄忽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他的腦裡風一樣吹過去,那種失落和孤獨,就又一次填滿了他的心。就那麼呆呆地看一會,見那落在窗臺上的麻雀在那兒悠然自得,不驚不恐,這就告訴了他,劉蓮不會馬上那麼巧地把那扇窗子推開來。也許她就不在那間屋子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