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信附上的不僅有她們的賣身契,還有一份品行鑑定報告。其實錢靈犀不看也知道,宛娘母女眉目清秀,渾身上下收拾得乾淨利索,卻又樸素之極,一看就是正派人。老周眼光不錯,找的確實是過日子的上佳人選。

只是這宛娘雖已三十一二了,但風韻猶存,女兒繡珠也聰明伶俐,眼下差不多剛到及笄之齡,按說帶著這樣一個女兒,應該也不太愁嫁,她怎麼就看上木訥憨厚的老周了?

宛娘挺不好意思,卻還是如實告訴新主母,“老周是個實在,知道心疼我們母女。從前繡珠小時生病,誰也不願搭理,全虧他照應。眼下他雖瘸了腿,我也願意跟他過日子,只求少奶奶往後給我女兒指個好親事,我就感激不盡了。”

好說好說,錢靈犀眼下可願意做媒,尤其是繡珠這樣白淨俏麗的小姑娘,肯定不愁銷路。而且,聽說這小丫頭已經盡得宛娘真傳,錢靈犀可要給她擇個好夫婿,將來留作她身邊的頂樑柱。

相見畢,讓人把她們領了回去,錢靈犀正想備份禮物送到房亮那兒去,可巧許曼兒的禮就來了。

這回林守業一家還有宛娘母女得以順利來到九原,全虧了盧家人的幫襯。說來也巧了,原來榮陽國公府六小姐錢婉君,嫁作填房的那位盧遠道盧大人和房亮的妻子,過世的盧月娥是同族中人。

妻子不幸難產過世,房亮早給家裡帶了信。盧家人心疼女兒年紀輕輕便客死異鄉,還是希望她能葉落歸根,這點房家毫無異議。

於是,房亮的兄弟房奕,便和盧月娥的一位兄長一起,隨盧遠道的官船上京,順道捎上了林守業一家,同赴九原,處理盧月娥的後事。

錢靈犀惦記著和盧月娥的一場情誼,兼之又是小心蘭的乾孃,現在盧家來了人,她大著肚子不便過去相見,卻也要送份禮物,聊表心意。

在許曼兒送來的禮物中選了些合適的,又從家裡打劫了一些,湊了份差人送去。回過身瞧見鄧恆拿把扇子專心的盯著小火爐烤板栗,不覺又好氣又好笑,“你好容易出來了,也不去幹點正經事,老折騰這些做甚麼?”

鄧恆一臉正經,“這可是今年頭道下來的新鮮板栗,不是你說肚子裡的孩子想吃麼?你別吵我。小心糊了。”

這小子自好不容易給放了出來,說什麼也要跟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錢靈犀嫌他膩歪,可鄧恆卻樂此不疲得很,端茶倒水,捶腿捏肩,無比殷勤。錢靈犀有時想想,真不知他是孝敬自己。還是孝敬孩子。

聽說舅舅一家來了,錢綵鳳今天也早早結束了生意,回來先去見了林守業一家,回頭就見鄧恆這麼一副二十四孝的模樣。正想打趣幾句,卻忽地見到錢文仲一臉凝重的陪著位客人和他的幾個隨從進來了。

錢綵鳳只瞧著那客人有些臉熟,仔細一想,不是那日要包下她布匹的人嗎?她性子素來爽朗,不由就笑道,“大伯,您怎麼把個客人領回來了?難道還真是什麼官大人不成?”

可鄧恆瞧見此人。已經慌忙扔下蒲扇,上前施禮了。“皇上您怎麼來了?”

啊?錢綵鳳嚇了一大跳,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那裡。

弘德帝卻呵呵一笑,將外甥扶起,輕噓了一聲,“無需拘禮,今日我來,只是你舅舅。過來走走親戚,可還歡迎?”

誰還敢說不歡迎麼?錢靈犀把皇上兩字咽回去,“那……那請皇舅舅快請屋裡坐吧。”心裡卻在腹誹。這黃鼠狼閒著沒事來看雞,怕不只是走走而已吧?

弘德帝卻讚賞的看她一眼,“還是先帶我進去見見你們家人吧。”

“那,黃大人這邊請。”錢文仲也迅速的改了口,把弘德帝往大廳帶去。回頭給乾女兒使了個眼色,錢靈犀立即會意,她大肚子不方便,忙讓錢綵鳳去把一家人都請到大廳裡去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