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又不是世兄身邊的,且怪不到世兄。“

丁同方怕沈慄一怒走了,索性坦言道:“不瞞賢弟,為兄……賢弟大約也看得出來,為兄的境遇不大好。”

沈慄不語。

丁同方苦笑道:“我……若是賢弟從我這院子裡大怒走了,怕是家父只會埋怨為兄。”

早在丁柯提起丁同方來和沈慄套交情時,沈慄就命人打聽過這位丁府少爺。自然,對丁同方的處境也心中有數。

丁柯的家宅事,本與沈慄無關,他原本與丁同方也沒什麼交情,小時那一面,早就模糊不清了。碰上別人家這些齷蹉事,沈慄原該是躲不及的。丁同方找他訴苦,卻是找錯了人。

然而聽到丁同方那句“只會埋怨為兄”,沈慄卻半垂眼簾,緩了步伐。

丁同方見沈慄不急著向外走了,喜上心頭,接著道:“想當年你我二人還鬧著要結拜,家母當時還在,磨不過咱們,到底命人準備了香案。可惜沈侯來的早,急著接你回去,便沒有結拜成。那時我們還相約過幾天一起玩。那時你還小,大約一覺便忘了。”

沈慄慢慢道:“沒忘。那日回去家父嫌愚弟亂跑,差點丟失,罰我跪了祠堂,後來又聽說你家急匆匆離開景陽。”

丁同方鬱郁道:“家母得了急病去了,一家人急於回祖籍安葬,不料二兄悲痛家母過世,路途上又顛簸,竟也一病不起。此後,為兄的生活便與之前天壤之別。積年過去,賢弟如今已成為少年英才,而為兄卻是廢人一個,日日仰人鼻息。人生之際遇不同,竟至於此!”

沈慄看著丁同方,半晌轉回來道:“聽世兄的話,難道竟過得不好嗎?

丁同方苦笑:“何止不好二字可以形容。”

“哦?”沈慄皺眉道:“世兄好歹也是朝廷大員之子,何至於就要‘仰人鼻息’了?”

丁同方覺出沈慄態度軟化,覺得訴苦果是好使,便繼續道:“賢弟不知……”

聽著丁同方絮絮叨叨,詳述自己如何被繼母暗害,父親又是如何偏心,大兄遠走,致使他年幼時無依無靠,長大後前程無望……字字間間充斥似有若無的怨恨,沈慄低著頭,看似品茶,面上似笑非笑。

沈慄今日來丁府的目的,一則是試圖勸丁柯滿足太子見曲均的意願,二則,就是來見見這位與他有些瓜葛,如今又很不得勢的丁府三少爺。事實上,若丁同方在丁府中過得如意,與丁柯父子相得,沈慄倒沒興趣特意來看他了。

作為受害者,丁同方不可能對他的家庭沒有意見,尤其是在傷害仍在繼續的時候。沈慄需要的就是這種怨恨。雖然並不確定丁同方到底對他有沒有用處,但只要這種怨恨存在,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丁同方的繼母能夠一直壓制這個繼子,是因為丁柯的偏向,但若果丁柯開始一碗水端平了呢?或者丁同方得了助力,要開始反抗了呢?想必此後丁柯的後院要著火要對付丁柯這坐地虎,任何機會都不能放過。沈慄覺得,若能讓丁柯家宅不寧,至少可以牽制他的精力。而丁同方的怒火,到底能燒到什麼地步,沈慄表示期待。

面對丁同方飽含期盼的眼神,沈慄故作義憤填膺道:“原本以為是世兄看不起愚弟,原來竟有這樣的緣故!世兄際遇,實在令人感慨。”

丁同方眼睛一亮,剛要說什麼,卻被丫鬟打斷:“老爺來了。”

沈慄起身,見簾子掀開,丁柯匆匆進來作揖道:“哎呀,下人無狀,冒犯賢侄,老夫給賢侄賠不是了。”

沈慄連忙回禮道:“這是怎麼說的。世伯日理萬機,難道還要管丫頭婆子的規矩不成?此事與世伯有甚關係?”

下人的規矩,自然是由主母教管的,何況大放厥詞的婆子還是夫人身邊人。

丁柯不期叫沈慄堵了口,一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