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與聖上出難題

財政壓力促使皇帝及眾位閣老緊鑼密鼓地張羅起海貿事宜。短短半個月,便有任免旨意降下:罷齡州運轉司,改設齡州市舶提舉司,設提舉一人,副提舉二人。

著原戶部郎中於枕任齡州市舶司提舉,原齡州運轉使太監廖樂言遷副提舉,詹事府右丞、鴻臚寺右寺丞沈慄暫代副提舉,即時赴任。

“謙禮此去要小心,”霍霜舉杯道:“原齡州運轉司稅務都由當地布政使司掌管,如今一紙令下,這部分稅權被獨立出來,想來當地官府多有不滿之處。”

沈淳鄭重道:“此言有理。奸商易處置,滑吏難應付。你此去不要只顧著埋頭籌辦差,須得防備小人從中作梗。”

商人有錢,但地位低,以官對商,佔著身份優勢,總有幾分先機。怕就怕官商勾結。稅權從來是塊肥肉,如今要教當地布政使司吐出來,指不定便會有人鼓動商人鬧事。

“兒子記下了。”沈慄恭聲應是,隨即笑道:“此行還有於大人做主,想是不妨事的。”

沈淳點頭道:“於枕為政多年,頗有幹練之名。若逢疑難處,不妨多加請教。”

“謙禮,”鬱辰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齡州同知祁修文乃是我家祖的老部下,聽說你要往那裡去,家祖特意休書一封。若有用得著此人的地方,儘管開口。”

這卻是個人情,沈慄連忙接下:“多謝老國公惦記,還請辰兄代愚弟致謝。”

鬱辰笑道:“咱們兩傢什麼樣的交情,不需言謝。”

幾人還在攀談,多米過來道:“侯爺,七少爺,時辰差不多了。”

沈淳道:“去吧,為父不送你。”

沈慄遂告別親友,啟程遠去。鬱辰與霍霜二人也隨即告辭。

走出好遠,見鬱辰仍頻頻回望沈慄去向,神情懨懨。霍霜拍著他的肩膀道:“千苦萬苦,自苦最要不得。走,聽說十里杏花的女娘們又添了新曲子,愚兄請你喝酒去。”

鬱辰忍不住嘆息道:“咱們三個,如今屬愚弟最清閒……”

鬱辰如今雖有東宮屬臣之名,任著從五品司經局洗馬之職,其實卻不得用。同是勳貴子弟,同時選為伴讀,沈慄的官職是自己掙來的,鬱辰卻是憑著恩蔭。他比沈慄還大些,心中難免鬱郁。

如今正逢湘王謀反,朝廷用兵,鬱辰原還惦記奔赴軍前,好歹立上些軍功,也好謀前程,不料又被玳國公攔下。眼看著堂兄弟們紛紛跑去殺敵,好友雖是文官,卻也在籌辦大事,獨自己無所事事,鬱辰思來想去,又是急躁,又覺心酸。

霍霜默然,忽挑著眼看他:“老子生來就要閒著,又能如何?”

鬱辰正自難過,不意霍霜忽然轉了語氣,吃驚地望向他,好一會才明白這人的意思。

今上看似溫和,抓權卻抓的厲害。對外戚、宗室雖然厚待,卻絕不肯委以重任。晉王與皇帝那般親近,也多年不去封地,一應事務俱都託付皇帝差人代管,其中微妙之處,大家都心知肚明。

親弟弟尚且如此,出身公主府的霍霜又該是什麼境遇?

這是自出生起就有爵位,註定要被“榮養”一輩子的。

也難怪玉琉公主平日裡對皇帝父子表現的那般奉承,甚至教人覺著有些阿諛求容的意思。子孫壓根沒有前程一說,不讓霍霜儘早跟著太子,混些子少年交情,將來拿什麼維持家族尊榮?單憑著爵位俸祿,幾代就要沒落下去。

“霍兄……”鬱辰喃喃道。

“想的開些吧。”霍霜笑道:“好歹總有爵位在身,吃穿花用俱都不愁。這世上許多人蠅營狗苟大半生,圖的也就是這個,咱們可是出生就有了。”

那怎麼能一樣!鬱辰心裡道。我想殺敵立功,想一酬心志,甚至想……有一天能青史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