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風度實在引人注目。明明養成一副陽春白雪的姿態,偏遮遮掩掩裝作下里巴人的樣子,簡直是直白地告訴別人:快看我看我,我的來歷可疑。

邢秋大笑道:“著啊!他們何家吃口米都得說是金蓴玉粒,喝口水就美之名曰甘露瓊漿,一個個養的比小娘兒都講究。還想著裝乞丐,這才是刷上金漆也做不成佛!”

果然如沈慄所說,何溪身著破衣爛衫,又流離顛沛了這麼些天,渾身上下腌臢的不得了,偏偏舉手投足間就能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落地鳳凰,淺灘游龍。

那浩勒嘆道:“可見門閥大族到底是會養人,唯嘆重於皮相而輕於德義,以至於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何溪這些天真是把一輩子的苦都受著了,只撐著口氣,盡力挺直腰背,昂頭道:“那大人此言差矣……”

“何二公子來大同府做什麼?”沈慄忽然問道:“聽說你曾經與罪官安守道聯絡,可有此事?”

何溪被人打斷了話,不由愣了愣。他出身大族,別人或畏於何家權勢,或崇敬何家聲名,向來對他以禮相待,甚至恭敬有加,這些尊敬即使在他放棄出仕後也未稍減,甚至有更多人說他是賢士、隱士。這被人打斷話語的經歷,在他的人生裡還真是頭一次。

不滿地看向沈慄,何溪輕蔑道:“汝是誰家子弟?竟至如此無禮!某再遇那大人辯解……”

沈慄又一次毫不猶豫地打斷他:“何二公子,這裡不需要你辯解什麼,學生也沒有必要接受你的質問。正相反,今日你站在這裡,並無提問的權利,你只要就我等的問題如實回答就好。“

何溪那世家公子的文雅笑容差點沒能維持住,僵硬道:“這位後生,你失禮了。”

沈慄冷冷道:“容學生提醒一句,何二公子,如今你並非需要讓人以禮相待的世家公子,而是捲進三晉窩案的嫌疑人犯。”

邢秋見何溪的臉色氣得已經發青,嘴邊微露笑意。那浩勒失笑搖頭。沈慄言辭鋒利是出了名的,何溪固然名聲在外,乍然之間對上他,也要吃個悶虧。

沈慄卻是有意打斷何溪。何家人有個名聲,叫做“尤善清談”。再配合上他們的地位,一旦叫他們掌握的對話的主動權,那話題偏到哪去就看人家的意思了。要是叫何溪就何家門風與那浩勒糾纏下去,誰知道要辯論多久。

那浩勒覺得何溪是條大魚,可以從他身上追查到二皇子與何家。但在沈慄看來,如今安守道死去,安寒略只供出了曾經聽何溪挑唆送孫氏去沈凌家裡胡鬧,根本沒人能直接證明何溪曾經參與暗害太子。再者說,既然二皇子與何家能把暗害太子這樣的大事交到何溪手上,就說明何溪此人必然是有著在“必要時”犧牲自己的決心,那浩勒的打算十之**要落空。

因此在沈慄眼中,何溪如今已經是個死人,這幾天事務繁多,實在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沒錯,沈慄故意截斷何溪的話,就是為了打亂何溪胡攪蠻纏的節奏,意圖速戰速決。

何溪的確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但在他的預想中,自己應該是壯懷激烈,在邢秋和那浩勒的陷害和威逼下侃侃而談,竭力辯白,最後蒙冤受屈之下,悲憤撞柱而亡。

這是一個符合景陽何氏利益的體面、尊貴、甚至是優雅的死法。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偏偏是一副蠻橫無理的樣子。倒叫自己的設想進行不下去了。和這無禮的小賊申辯,豈不拉低了自己的身份!慷慨激昂變成閒漢掐架,還有什麼風度而言!難道說日後人們提到何溪之死時要說“與無賴子對罵落敗氣暈了頭撞死”?

嗚呼!餘學富五車,才華橫溢,得皇子與父親信任,為了盛國和家族的未來棄學隱逸,出生入死,謀劃大事,如今竟連死也要死的不痛快嗎?

沈慄望著何溪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