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迷,幾番搶救再甦醒之後,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蕭可聽著主治醫師跟她詳細的介紹病情的如何如何,只覺得一陣陣心驚肉跳。

那天的後來,她一個人去了C大,站在燕鳴湖結了冰的湖面上,一呆就是一個下午。

這天的雪,下的特別大,路上一層一層的雪都被壓成了冰層,蕭可一個人從學校裡出來,她今天沒有開車,慢慢走到公交站牌。站牌那邊等車的人很多,大多數是從學校出來的學生,這樣的天氣,連公車幾乎都要提前休息了。

蕭可抬腕看了看錶,下午四點,還好,不是很晚。可是,公車卻來的很晚,等到人們蜂擁而上的時候,蕭可也被人群的慣性擠了上去。

乘務員開始報站的時候,公交車陡然一個急剎車,蕭可的身體下意識的向前傾,她猛地抓緊頭頂的拉環,身體旋了一個圈,恰恰看到身邊的一對學生模樣的小情侶。女孩子的身體晃了一下,就被身邊的男孩子穩穩地擁在懷裡。蕭可仔細打量,那男孩瘦瘦的,身形單薄,看上去並不能跟“可靠的肩膀”聯絡到一起。可是反觀那女孩,卻始終嘴角都掛著恬淡的笑意的。

她抬頭望了一眼自己頭頂的塑膠拉環,只覺得這天真冷,冷得她每一根手指都涼的真切。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就因為這樣一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莫名地有了流淚的慾望。仔細想來,這是蕭可忙忙碌碌大半年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可憐、覺得自己無依無靠。

如果她揮一揮手,有的是人願意把她娶回家,然後心肝寶貝的哄著,可是她不願意。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蕭可都可以遷就、妥協,包括她有一個做毒梟的母親。可是唯獨這件事不可以,哪怕要面對的後果是孤獨終老。

早在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天,陸楷辰就問過她:“是不是我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蕭可搖頭:“不,你的機會還有很多,只是,不要把目標鎖定在我身上,我怕我會耽誤了你。”

那一秒,陸楷辰眼裡的悲傷一下子濃得化不開,他看著這個自己愛了四年的女孩子,看著她一點一點走進自己的世界,然後又一點一點走出自己的世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刃上,生生的割除新鮮的血液。其實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抱進懷裡,跟她說:“其實你可以停下來回頭看一看,其實你可以不必一個人扛那麼多東西,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在原地等你。”

可是她說:“不。”

那一刻,陸楷辰釋然。

其實每個城市,都有這樣一群女孩子離群索居,看似高傲,實則比任何一個人都可憐。然而蕭可,卻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而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懂得她心底的執著。

早在很久之前,陸楷辰就跟她說過:“再真的真理,有時候也抵不過一個人心底的執念。”他還告訴她,“其實路就在那裡,我們只不過是暫時被風沙迷住了眼睛。”那天晚上,蕭可默然,而陸楷辰自己,同樣也是默然。他沒有告訴蕭可的是,其實這兩句話,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包裡的手機響起時,蕭可猛地從煩亂的思緒裡掙脫出來,然後他聽到蕭安在那邊顫著聲音喊:“姐,你快過來。”

車到站,蕭可幾乎是立即下車,她腳步有點急,腳下路滑,險些摔倒在地上,還好身邊有人及時扶了她一把。蕭可回頭,正是車上站在她身邊的那對小情侶。

“姐姐,你沒事吧?”女孩子嬌俏的聲音響起。

蕭可扯出一個笑容,還未等她開口致謝,就看到那女孩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過。隨即,她的胳膊被一人拉過,蕭可聽到一個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說:“謝謝你們兩個了。”

真是慈悲。

蕭可心下猛地一顫,眼淚就生生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