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道長開始還那幾個青壯跟的頗近,但走了五七里,他就已經跟不上那幾個青壯的步伐了,一來是他這幾日裡也未曾正經進食,身體虛弱得厲害,二來是他方才情緒失控之下,挖坑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此刻走了五七里,就已經氣喘吁吁,心跳如同擂鼓,嚇得傳音道長不顧路邊積雪,當下盤腿坐下,調息起來。

等傳音調息完畢,抬頭一看,哪裡還有那幾個青壯的樣子,當下跺腳暗恨,緩緩朝前走去,在他的記憶當中,前方不遠處有一條山間流下來的小溪,在小溪當中應該可以撈些水苔充飢,如果運氣不錯,還能挖幾條越冬的蚯蚓,在那冰窟窿裡釣尾魚出來,打打牙祭。

吃水苔和釣魚這些方法,自小在山中和師傅修行,本來就是極為熟悉的,傳音想到烤魚的滋味,口中唾液頓生,腳下不由地加快了幾分。

還未到那河邊,就見前方一縷青煙升騰,看那青煙的方向,赫然正是那小溪拐彎處,到了近前,才見到方才那幾位青壯,此刻正圍著一口銅鍋,在那裡相看。

“呔。”傳音道長一聲大喝,想故技重施嚇走幾人,但是那幾人只是轉頭看了一看,見只有一個瘦骨嶙峋的道人,當下仍然轉過頭去,似乎那鍋裡煮著什麼神奇之物一般。

嚇不走這些人,傳音道長也有些抓瞎,當下快走幾步,卻見到另有幾名青壯,從那河灣轉過來,手裡都拿著水苔。

“哦。”傳音道長頓時熄了火。

等高大伯和高家一眾人到了小河處,就見一名道人,正和自家幾名青壯圍著大鍋直流口水,高大伯近前一看,那翻沸的鍋裡,除了水苔之外,居然還翻騰著數十尾小魚,當下不由地大喜過望。

水苔煮魚湯,何況還是加了佐料的,只是那香味,就引得眾人垂涎三尺,當下也不顧那小魚還未軟爛,隨行的婦人們拿出碗來,盛了碗,讓老人孩子先吃。

傳音道長端著一碗魚湯坐在灶邊,從他溼漉漉的道袍可以看出,為了抓住這些小魚,傳音道長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才喝了兩口,細細品味之下,這加了姜鹽的魚湯,果然比自己的烤魚還要好吃許多,就見到那幾名和自己下河捉魚的青壯看著自己喝湯。

看了看人頭,又看了看幾乎空了的大鍋,傳音嘆息一聲,把剩下的大半碗魚湯倒入鍋中,招了招手,和幾名青壯折了些樹枝,朝著不遠處的樹林走去。

按照傳音道長的經驗,一些越冬的蟲子,會躲藏在樹下的陳腐枝葉當中,果然,幾人用樹枝刨了片刻,就刨出了不少肥嫩的白蟲出來。

隨著他們發出的呼喝聲,當下又引來了幾名青壯,連那些婦人當中,也有人好奇下走了過來。

於是,片刻之後,這片林子中越冬的蟲子就倒了大黴。

傳音道長折了柔軟的柳條,把那凍僵的白蟲細細穿在柳條上,就著灶火的餘燼不斷轉動著柳條,不久之後,那些剛剛還在拼命蠕動的白蟲身上,就傳出了一陣陣的焦糊香味。

“來來來,你叫什麼名字?”傳音看著一名好奇的童子看著自己烤蟲子,當下問。

“道長爺爺,我叫小滿。”小童脆生生地恭敬答道。

“這一串給你,小滿,這個叫烤白龍,最是好吃不過。”

“傳音師傅,你也別隻顧別人,大伯說,你還沒有化道,也是要吃人間煙火的。”一名婦人端著一個粗陶大碗,遞給傳音道。

“哦”溼了眼眶的傳音,端著那大碗,側頭大口吞嚥了起來。

高家的隊伍當中,自此多了一名瘦骨嶙峋的道人,那道人帶了孩童,時而進入路邊的林子,或者有時候帶了青壯進入附近的山林,但無論何時,他總能從山野中找到吃的東西,而高家眾人,也終於在第三天的午間,趕到了乾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