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是個孩子,也要小心以對。

在和暖的深秋裡,迎著溫柔的晚風,忽然一回頭,顧雁歌就看到了蕭永夜在夜色之中,線條柔和的臉,微微一笑道:“孩子有這世上最原始的善惡觀,只要若真心待他好,就是好人。我自是捧著一腔真心真意地拿他當弟弟,在蕭將軍視線之內,也容得他將來反咬我一口。蕭將軍,我信他,是因為信你。”

蕭永夜愕然,回神後又是淺淺地笑道:“我們雁兒也有心計了,好,既然是雁兒親自託付予我的,這個孩子就走不上歪路,何況這孩子心骨也正。”

顧雁歌聽了心計二字,不由得抬頭去看蕭永夜的眼神,看了又低下頭,有些遲疑地問道:“有心計怎麼還能好,曾經有一個人,最痛恨別人有心計,覺得城府陰深不可靠,覺得處處算計,心地不夠純善,覺得這樣的人不值得擁有一切的美好的東西。”

蕭永夜看著顧雁歌低下頭,話裡透著很淺很淺的悲傷,就算小心掩飾了,卻依舊能聽得出來。蕭永夜搖搖頭,顧雁歌慣是灼燦如驕陽的,這不經意透出的悲傷,便更揪得人心裡發酸:“雁兒,心計用在直處是君子,心計用在晦處為小人,聖人曾問:一世不行惡可是善?一生無汙名可是潔?我將門兒女,若個個耿正不曲,何來‘兵者,詭道也’,沒個心計早就血濺黃沙了。”

顧雁歌抬起頭來,抿著嘴笑笑,把那些低落的情緒又收了起來,道:“蕭將軍說得是,世間自有無盡快意事,拘泥於這些,就真是小兒女了。”

快到謝府門口了,蕭永夜便停了下來,看著顧雁歌依舊不覺地低頭走在前面,嘴角湧上淡淡的笑意,和著燈光與暖風,行走在青石道上的顧雁歌,青絲飛揚裙帶如舞,一切都那樣美好:“雁兒,這回戰事,很多軍官都要去邊關,京裡就沒有照顧你的人了,一切都要小心。你既然明白那些榮寵,有時候只是表面功夫,就更加要處處小心,切莫衝動行事。至於你的所思所想,一切有我,我回朝之日,定是還你自由之時。”

顧雁歌猛地回頭,看著蕭永夜,莫名地感動,此時此刻她願意相信一諾千金這四個字:“蕭將軍,邊關之上,兩軍陣中,你也要多保重,望你平安歸朝!”

蕭永夜看著顧雁歌,心頭一陣溫暖,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謝府的大門:“雁兒,你回去吧!”

顧雁歌一步一步地走進淮安候府的大門,第一次感覺那麼踏實,因為有個人一直在那裡,如山嶽一般,可以放心地交託。直到進了院子,顧雁歌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好,一是因為可能下網撈魚了,二嘛自是為蕭永夜。這個人頭一次讓她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就算她是誰都不認識的,也可以踏實的生活下去。

八月十六,中秋次日,皇帝親自在京城的城關上給大軍送行,百姓們擁著在一側看,熱鬧的氣氛之中皆是對凱旋的期盼。

皇帝賜了九遍餞行酒,漫天的紅色絹紙紛紛揚揚地落下,所有計程車兵都披著硃紅地外披,士氣高昂地跨馬而去,在熱鬧與歡騰之中,顧雁歌在城樓上看著。

蕭永夜回頭看了一眼,顧雁歌就在皇帝的身旁,難得的一襲紅衣,襯在秋天的豔陽之下,更是分外嬌美動人。顧承憶在一旁亦是回頭看著顧雁歌,高興地招了招手,顧雁歌亦遙遙地揮手示意。

“承憶,該走了。”

顧承憶放下手,看著蕭永夜問道:“蕭將軍,我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蕭永夜眉眼一挑,眼神凌厲地看著顧承憶道:“最早明春,若是遲……那就誰也無法預料了。怎麼,你現在就開始捨不得了,如果不捨現在回去也還來得及。”

顧承憶撇回頭,不再去看城樓上的顧雁歌,駕著馬飛快地跑了出去,蕭永夜在後頭看得一笑:“彆扭的孩子。”

“蕭將軍,您真要把這孩子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