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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之下,一朝離了庇佑,才知世道艱難。原以為長子廷煬雖天資平庸,但好歹為人老實,也不失君子之風,沒想卻是個貪花好色的腐朽之徒,他院裡的媳婦丫鬟沒一個不上手的,花錢如流水,滿京城的青樓趕著去做火山孝子,真真辱沒斯文,敗類之極。以前是大哥兜著,大嫂瞞著,老妻護著,他一無所知,如今卻……他一眼瞪過去,顧廷煬深懼父親,手一哆嗦,一筷子香醋萵苣肚絲便落在席上,一旁的廷狄卻絲毫不知,猶自和廷煒推杯換盞。
說起這次子,五老太爺又是一陣黯然。原想著廷狄精明能幹,堪為家中樑柱,誰知自家關起門來過日子,才知廷狄活脫脫算盤精投胎,凡事不關己則已,一有觸及本家利益,便是錙銖必較。計較他兄長狎妓揮霍也罷了,沒想如今連老父的斯文消遣也剋扣上了。
老二夫婦倆拿著賬冊分析的頭頭是道——家裡統共進項多少多少,要花銀子的地方多少多少,將來還要出銷多少多少,因此需要量入為出……他聽的頭皮發麻,可既知實情如此,不得不忍痛遣散一大半的清客,至於添購古籍名硯珍墨等,也只好斟酌減少了。
五老太爺嘆著氣,舉杯敬了身旁的四哥一杯,酒入愁腸,四老太爺也跟著一道嘆起氣來。
長子就不用說了,老實巴交還愛聽媳婦話,自己有些不大正經的愛好,也不像小兒子那麼配合,多少指使不動。連他想票個戲,兒子都拉長個臉老大不樂意的。可是除了他,自己又能去依靠哪個?小兒子倒是與自己志同道合,可惜,明明是敗家子的命,楞想做商業奇才,落下一屁股的虧空要老父來填!從去年理到今年,還不知有多少爛頭賬要清。
這頓酒喝的悽風冷雨,只廷煒依舊輕鬆跳脫,旁人概無心思。
與之相比,裡頭的女桌倒還熱鬧些。甫一落座,明蘭就愣住了;明明是家宴,卻見太夫人親密的攜著康姨媽過來了,又叫跟來的兆兒去顧家姑娘那桌吃酒。
太夫人神色自若的向妯娌小輩們介紹康姨媽,並道:“是明蘭的姨母,今日恰巧無事,我便做主給請來,人多也湊個熱鬧。”康姨媽微笑的斯文大方:“是我唐突了。”四老太太微瞥了默不作聲的明蘭一眼,很快隨著五老太太一連聲附和,熱烈表示歡迎。
因分了府邸,四房五房算是客,而朱氏邵氏照例要服侍佈菜,卻叫太夫人叫免了,眾女眷顧著長幼尊卑,便分桌而坐,太夫人並兩位妯娌和康姨媽一桌,明蘭等媳婦一桌,另為嫁的姑娘們一桌。屋角遠遠設著幾處冰盆,每處都只侍立著個小丫頭,拿大蒲扇緩緩送些涼風過來,廳前又設了女先兒唱曲,加之菜餚清口淡雅,也頗可待客了。
酒過三巡,曲兒也唱完了,姑娘們攜著手下去頑了,只康兆兒被太夫人叫去桌邊說話,眾女眷有些東倒西歪的談開了。
“今兒,我敬煊大嫂嫂一杯!”狄二太太拉著煬大太太一道舉杯,“聽聞徵大侄子差當的極好,連伏老將軍都誇了呢。”她一飲而盡,煬大太太也掩著袖子飲盡了酒,只聽狄二太太坐下後,又笑的擠眉弄眼,“回頭若是大侄子好事近了,可別遮著掩著哦!”
煊大太太並不說話,可言笑之間掩飾不住得意之情,邵氏見了不免疑惑,狄二太太幫著丈夫料理五房在外頭的產業,耳聰目明,想來定是有些風聲了;她和氣的笑道:“莫非真叫她說中了,大侄子的親事有著落了?”煊大太太笑而不答,狄二太太往嘴裡夾了一筷子櫻桃裡脊肉,笑道:“我可多嘴了,不能再說,不能再說了……”
邵氏猶自糊塗,還是朱氏機敏,一轉念間,便笑道:“莫非是伏老將軍家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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