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子楓的生母身份特殊,永遠不能被旁人知曉。

否則子楓將會一直被人詬病。

所以太子一直將他養在宮外,隱瞞身份……

太子會說先前那番話,是因為不知道子楓曾經在他面前說漏過嘴。

子楓不叫徐子楓,叫漣子楓。

是太子和廬陽郡王女兒生下的孩子……

許黎腦海中「嗡」的一聲空白,久久都未曾回神。

直至同卓遠一道出宮,腦海里還都是先太子和子楓的事在腦海中相互交織著。

時而是先太子落水,時而是子楓在端陽節走失時遇見他,時而又是今日漣昀似瘋魔了一般,在瑞和殿中說的那翻話……

「許黎?」卓遠再喚了一聲,許黎才整個人頓了頓,從思緒中回來。

車輪軲軲,馬車已經從外宮門處駛出。

許黎低頭扶額。

「沒事吧?」卓遠看他。

許黎搖頭,稍許,才抬頭,沉聲道,「清之,多謝你。今日除了你,別人不會入宮。」

卓遠不來,漣昀就不會顧忌平遠王府。

那他興許今日已經死在宮中,就像方才離開殿中時,聽到先前在瑞和殿外值守的內侍官全都被賜死……

漣昀已經瘋了。

許黎噤聲。

已經瘋了的人,哪能坐得穩帝王之位?

但真正坐上帝王之位的人,又有幾個不瘋的?

許黎想起初做太子太傅時,外戚何家是和何等鼎盛?

朝中有一半勢力都是何家的人。

而眼下,何家的人一個未留。

這就是帝王心術。

早前天家登基,是因為何家的鼎力扶持。

而後天家坐上了帝王之位,最不讓他安心的還是何家,甚至要除掉自己的兒子永絕後患。

帝王之位充滿了誘惑,沒坐上的甘之若飴。

一旦坐上,又寢食難安,兄弟相殘,父子反目,君臣間隙,甚至,失心瘋……

這樣的皇位,究竟守得是江山社稷,還是守得是困獸鬥?

這樣的朝廷還能有寧日?

這樣的西秦,還能有好的一日?

許黎從未如此彷徨和懷疑過。

就連早前的辭官,也未若眼下一般透徹。

這樣的朝中,他還要留下嗎?

他又能做什麼?

許黎仰首靠在馬車一角,空望著馬車的棚頂出神。

忽得,馬車緩緩停下。

卓遠和許黎都意外。

卓夜的聲音響起,「王爺,是陶管家。」

這條路是去許府的路上,陶叔是來這裡等他的,卓遠猜到。

等馬車停穩,卓夜撩起簾櫳,陶東洲上了馬車,恭敬行禮,「王爺,許相。」

「怎麼了陶叔?」卓遠問。

陶東洲看了看卓遠,又看了看許黎,沉聲道,「方才收到的訊息,七殿下……沒了。」

忽得,馬車中死一般的沉寂。

卓遠和許黎良久都未出聲。

等馬車終於到了許府門口,許黎下了馬車,卓遠也下了馬車。

周遭並無旁人,卓遠見許黎面色蒼白,遂而問起,「許黎,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許黎淡聲,「年後辭官,離京,教書,此生都再不涉足官場。」

許黎言罷,又看向卓遠,「今日太子有一句話說得對,我不適合朝中,只是被天家推到了這個位置,借寒門學子打壓京中世家權貴,這些年我自持清高,只相信自己相信的,我這樣的人,不配做宰輔。」

卓遠沉聲,「那是氣你的話,你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