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谷城商業街我又見過她一次,她在廣場上發傳單。太陽很大,她的臉被曬得通紅。我給她買了一瓶礦泉水,她愣了一會兒才認出我。她說謝謝,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硬幣給我。

“再後來偶然一次我聽刀刀說,她做兼職的時候會帶兩個硬幣,中午買很廉價的兩塊錢一個的麵包當午餐。”

這是一個小公園,週末有很多小孩,不時地可以聽見他們的嬉笑聲。天已經快黑了,陸成低緩的聲音在這低垂的暮色中,在孩童的歡笑聲中顯得格外深沉,似乎在講述一個古老而憂傷的故事。

“你做的那個書房,也是為了她?”習遠問。彭思捷很喜歡他們家的書房,有事沒事就喜歡去蹭幾本書。

“當初還住在你那邊,有一次聽見刀刀跟她聊天,她說將來她要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把書房的四周牆壁都做成書架。我要把四面牆壁都做成書架,那刀刀得嚇死,所以就只做了一面。她沒有家,一直跟刀刀很要好。”

習遠沒有再說話,開門,下車。

走過很長一段路後,他拿出手機,給彭思捷打電話:“吃飯了沒有?”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電話兩端沉默了幾秒鐘,彭思捷問:“你打電話就問我吃飯了沒有啊?”

“不是,你今晚要去圖書館嗎?我一會兒來你學校。”

“你要來,那我肯定就不去了。”

“嗯,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

習遠住的地方里彭思捷的宿舍不遠,開車過去也只是十幾分鐘的事兒。

“剛才在超市買的。”習遠把一個袋子遞給彭思捷,“你先拿上去。”

天黑,道旁的路燈也不很明亮,彭思捷沒看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後來才知道是三盒草莓。她住在四樓,飛快地跑上去,又飛快地跑下來,像趕著去約會的姑娘。她的確是要去約會。

“帶我參觀一下你的學校,”習遠說,“我還沒來過。”

鑑於上次把刀刀和陸成帶迷路的事故,彭思捷首先申明:“我對這個學校還不怎麼熟悉,如果待會兒迷路了你不要怪我,我們多問幾個人就可以了。”

再多問幾個師兄出來?

習遠真沒想到,他對那件事依舊耿耿於懷。

W大建於民國,景色很美,校內的很多建築還保留著那個時期的風格,節假日也會有各地的遊客來參觀。

“以前經常聽說什麼法國梧桐,這些樹啊,”彭思捷指著路邊的大樹對習遠說,“原來就叫法國梧桐,我老家到處都是。”

道旁的法國梧桐很有歷史感,粗壯的樹幹,斑駁的樹皮。大概是因為處在上坡路段,所以生長地稍微傾斜。兩邊的枝葉在頂端相互交纏,只能看見支離破碎的夜空。

兩人停在路邊看那些梧桐樹,彭思捷笑著說:“不過我也不知道我老家的是不是純正的法國梧桐,沒準是野生的也不一定。”

夜色漸寒,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看來明天要加衣服了。

“冷嗎?”習遠問。

彭思捷點頭:“有點,我明天要穿一個厚點的外套。”

習遠什麼都沒說,走近,把她擁入懷中。

剎那間的驚愕讓彭思捷來不及反應,等明白過來,只剩下心底冒出來的小小的竊喜。她又聞到那股淡淡的香味。

“習遠,你身上是什麼味道?真好聞。”

“是古龍水的味道。”

原來是古龍水。

“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彭思捷不知道習遠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句話,不過聽起來倒像是情侶之間的情話。

“我們現在認識也不晚啊,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