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驚叫一聲,差點跳了起來,待看清是大小姐時,這才撫著怦怦直跳的胸口,望著她說,“人嚇人嚇死人,大小姐,您可嚇死奴婢了生不對,死不起全文閱讀。”

“青天白日的,有什麼好怕的?”蘇玉妍眼珠一轉,眸光在春草身上溜了一圈,臉色忽變得凝重起來,“怎麼了,你有心事?”春草不比春芽,膽小不說,臉上也藏不住事。

春草本因春芽昨天無緣無故被家人領了出去而憂心忡忡,此刻聽了大小姐如此關切的語氣,這才略感安心,忐忑不安地說道,“大小姐……奴婢聽豐姨娘說,咱們閤家都要去昌寧了,不知道奴婢能不能跟著您一塊兒去……”

原來是擔心這件事!蘇玉妍鬆了口氣,“你想跟我一起去?”

“奴婢跟在大小姐身邊已經七年了,大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只要您不嫌棄,奴婢願意生死相隨!”春草眼巴巴地望著她,臉上滿是熱切。春草家裡有十來個兄弟姐妹,當年養不活了,正逢著蘇家買丫頭,她父親便把她賣了死契,一年到頭除了問她要月錢銀子那天來找她,幾乎從沒接她回過家,春草雖不曾有過什麼怨言,卻也是真的不想再回那個完全沒有親情可言的家,如果這次能跟隨大小姐去昌寧,那是再好不過了。

蘇玉妍看了看春草那清澈透亮的眼眸,不禁暗自嘆了口氣。這個春草,倒是個忠心不二的,不過性子太怯懦,遇事又沒個主意,若去昌寧,必定成為自己的累贅,倒不如趁現在把她放了出去,為她揀個忠厚老實的人家嫁了,也算是對她這麼多年忠心耿耿的回報。

“傻丫頭,不過就是去趟昌寧,竟說出什麼生死相隨的話來!”她主意一定,便正色說道,“你放心,就算不讓你隨行,我也會把你安置妥當的。”

春草一怔,隨即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忽想起聰明伶俐的春芽都被家裡人領了出去,自己比不上春芽,不能隨行也在情理之中。這樣一想,只覺心裡十分難過,眼裡就泛起一層淚光,“大小姐……”

“都這麼大的人了,別動不動就哭鼻子。”看她這樣,蘇玉妍又覺心裡不忍,當即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別哭了,去給我熬藥吧!”

春草便抽抽嗒嗒地去了。

春草才走,江媽媽就急急忙忙地過來了。

蘇玉妍也不跟她客套,開門見山地問起了昌寧來信的事。

江媽媽遂將信中內容如實告知,又將昌寧宋家大致的人脈關係簡略地說了一遍,末了,臉上露出擔憂之色來,“夫人素來是個要強的人,未出閣時事事都壓人一頭,可如今今非昔比,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兩年也是為了大小姐才會硬撐起來的,還請大小姐看在夫人病勢漸趨沉重的份上,千萬別拂逆了她的意思……”說著,便拿出帕子來拭淚。

說來說去,她們都是想讓自己去昌寧。蘇玉妍看著江媽媽難過的樣子,也不禁有些黯然。“李啟賢到底是怎麼說的?”

“李啟賢說,夫人只怕,只怕熬不過年關了。”一語未了,江媽媽已是淚流滿面。

蘇玉妍心裡一陣唏噓,想起宋氏所說的那些刻薄的話,不由自主地抓住宋氏的胳膊,沉聲問道,“媽媽你跟我說實話,孃親說我不是蘇家的女兒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媽媽心裡一跳,匆匆抹去淚痕,一迭聲地道,“夫人在氣頭上說的話,大小姐竟還當真了?夫人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向來是怎麼刺人怎麼說。這麼些年來,她一直都是這樣。”說罷又長嘆一聲,“好在老爺讓著她,要不然……說起來,老爺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想想蘇慎英年白髮,蘇玉妍就深有同感。因為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就得比別人付出更多,盛年白頭,說不定就是他為此付出的代價。

第一卷 016、試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