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寫意姊姊,妳真是大好人。」小漾開心的在馬車內跳來跳去,好像一顆炒熱的跳豆。

「下毒害人叫好人?小鬼妳腦子壞了是不是?」忍不住吼叫的水千里臉色很難看。怎麼這些人都好壞不分啊?

「誰沒救了,什麼腦疾……」有病人嗎?

憂心父病的杭君山兩眼茫然,神色欠佳的環顧四周,他深鎖的眉頭看得出一絲自責,心不在焉地只想快點抵達家門,為父診治。

兄長的不幸病故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若他當時就在家,大哥必可安然無恙地渡過難關,不致英年早逝,徒增悲傷。

醫治無數個病患,救人成千上萬,唯獨救不了自己的親人,叫他情何以堪,若非為了那件事遠走他鄉,今日他也不會追悔不已。

那件事、那個人,唉……往事傷人吶!

「定定神,沒事,這兩人鬧著玩。」蘇寫意抬眸一睨,胡鬧的小漾立即規規矩矩地坐好。

「喔,沒事嗎?我以為……」又有病人求診。

他張著口卻不知說了什麼,眼神飄遠,神遊他處,笑意苦澀地含著淡愁。

「顧著自己吧,別魂不守舍的,人終歸有一死,真若趕不及是天意如此,非你過失。」

難得聽見她有安慰人的話語,杭君山露出牽強笑容。「爹親年歲已高,我未盡人子之本,實為大不孝呀!」

「人的壽命有長有短,就算你能保他一時也保不了永遠,天災人禍實難預測,閻王敲鑼,三更命喪。」活著受苦,同樣是難過。

「若能多活幾年也是人子的孝心,我能做的是讓他安康強健,少些操勞,得以安享晚年。」可瞧他做了什麼,不僅未侍親膝下,還常年在外,讓爹為他操心,直到現在就怕悔悟已晚。

「安享晚年……」她低喃著,想起刑場上斷了頭顱的親人,心頭微痛。「想得多隻是為難自己,不放開,還能垂淚多久。」

即使滿腦子盤旋著父親重病的事,杭君山仍心細的聽出她話中傷痛,這才想到她從未提及自身身世,也從未見她有親友來訪。

他伸臂一攬,將想淡忘過往的佳人擁入懷中,大掌輕覆她頭上,以指輕撫柔緞髮絲。

「那妳的家人呢?」他記得她無意中說過她還有師父、師妹。

「死了。」一個也不剩。她說得極淡,彷佛事不關己。

「咦?!死了?」他並無意外,只覺得訝異她能看淡世道對她的不公。

「怎麼,想為他們立碑上文嗎?」她含誚的勾起嘴角,將眼底的哀傷深埋。

通敵叛國是大不赦的罪行,問斬的罪人不得安葬故里,曝屍三日以為殷鑑,亂葬崗一丟無名無姓,屍骸堆成山高。

當年的她無力掩埋,只能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暈倒在屍體旁,大雨滂沱沖走了幹掉的血跡,卻衝不走她臉上的淚水。

路過的人以為她已經死了,沒人敢多看一眼,除了瘋瘋癲癲的師父。

「想哭就哭出來,別放在心上,人要開開心心的活著,別辜負來人世一遭的美意。」杭君山反過來安慰她,心疼她無人可言的苦楚。

她的淚早就流光了。「不提了,倒是你,有把握治癒令尊的病嗎?」

心,痛久了,也就不痛了。

一提到父病,兩道劍眉立即併攏。「要是治不好,我這神醫之名也不要了!」

他並非說喪氣話,父親若真有個萬一,他也無法繼續行醫,偌大的家業無人承繼,他不一肩擔起怎成,總不能任其腐敗。

杭家人丁向來不盛,母親體弱多病,僅有一子一女,至於父親妾室有三,一樣僅出一子一女,共有四名子女。

他是元配所出,是為嫡生子,但兄長早生兩年,在杭家的地位遠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