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倒退到四十多年前,現在的年輕人恐怕很難想象那個時代。而當時的人們更想象不到現在,這是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施良德的老家在福建,四十多年前,落後而貧困,有很多人偷渡海外,甚至有專門的“蛇頭”搞起了有組織的產業。偷渡需要給蛇頭一筆不菲的費用,當地的行規是先交一半,到了目的地之後打工再還另一半。偷渡者都是非法入境的黑戶,經常還受到蛇頭的人身上的控制與經濟上的盤剝。

因為歷史原因,祖籍在施良德的家鄉而定居在海外的僑民很多,有很多偷渡者就是透過這種關係出去投親靠友,三丫家就是這種情況,一家人都走了。

這些偷渡者有的去了香港以及東南亞一帶,其中不少人又轉道去了最終的目的地美國。按當時流傳的說法,那邊好像遍地黃金,就算在餐館裡刷幾年盤子,也能攢出家鄉中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四十多年後再看,這彷彿就是一個笑話。其實不需要四十年後,哪怕二十年後再看,當地流行的就已不再是偷渡而是走私。但那時的情況就是那樣,三丫或以三丫為代表的這些人,在施良德眼中是失去了整個時代,而施良德則覺得自己是真正擁有了這個時代。

施良德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他一直沒有忘記三丫。後來看到新聞媒體上對偷渡事件的各種報導,經常發生各種慘劇,比如有的偷渡者被悶死在貨輪的底艙裡每當此時他都為三丫擔心,茫茫大海,不知她是否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這種心境,說不清是在懷念三丫還是在慰藉自我,施良德曾設想著或者說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再見三丫會是怎樣的場景?他期待那時的自己已功成名就,不比任何人差,這是一種強烈的自我證明與自我實現願望,為此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可惜施良德當時也只能想想而已,就算寧願不擇手段,他也沒有什麼手段可用。直到那個雨夜,遇到了那位改變他一生的老者,老者留下了一張藥方,還有關於種種江湖門道的一夜交談。

沉浸在味中的施良德,甚至沒有意識到腳下已邁過了第九座橋。天地一片清朗,空氣是那麼明淨,流水是那麼透澈,這片天地的意志已不再影響他的心境,但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中,恍然乎若忘形出神。

真的是那位老者改變了他的一生嗎?那位老者教他的東西只不過能造就一個可以混口飯吃的江湖遊醫,而他後來的成就都是自己艱辛打拼所得。

十八年前,施良德終於打聽到了三丫的下落。三丫當時人在美國,離過兩次婚,帶著兩個女兒,日子過得十分艱辛。施良德聽到訊息之後親自去了一趟美國,出現在三丫面前宛如天神下凡

施良德把三丫接到了香港,還在淺水灣買了一棟當地所謂的半山豪宅安置,當時花的錢幾乎可以在家鄉蓋一座很大的莊園了,可謂一擲千金。

施良德身邊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他這是圖什麼?美色嗎,那時的三丫絕對談不上什麼美色,而只要施良德想要,他身邊根本不缺年輕貌美的姑娘。但是他的得力助手佔守業和得意弟子陳木國卻好似能理解,因為他們都是同一個鎮上的人,多少知道施老祖的往事。

施良德發達後便開始尋找三丫,也是在尋找一份內心中那份純真的美好,但後來漸漸被另一種感覺所取代。他感覺證明了自己,人生中曾失去的東西能找,他想要的終究可以得到。

博慈集團內部很多人都不太明白,施老祖為什麼總喜歡把王助理帶在身邊,對她如此信任和器重。陳木國是清楚原因的,但他絕不會亂說。王助理其實就是三丫的女兒,她當然不是施良德和三丫生的,所以並不姓施。

此刻的施良德彷彿又到了剛剛邁過第一座橋樑時的心境,他總能得到人生中想要的東西,不僅僅是三丫。想當年那位老者終究未傳授他疲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