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的不止是那一道重創,還有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觸目驚心。

“餓不餓?”擎雲上完藥,給她蓋上被子。

“我冷!”她淡淡說道。

擎雲寵溺地一笑,脫了衣服便鑽進了被子裡,輕輕摟她在懷,大手扣在她的腰上,問道,“還冷不冷!”

“心冷!”她苦笑。

擎雲的手撫上她的心口,“還冷不冷!”

皇北霜卻一驚,兩手飛快地拉開他的,眼神,充滿恐懼,呼吸,也越來越重。

她呆呆地看著她,心跳幾乎破胸。

擎雲見她這樣的反應,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眼一動,一隻手再度撫上她的胸口,緊緊地,只是這回任她怎樣拉也拉不開。

皇北霜習慣性的恐懼,習慣性的夢魘,在這一刻全數甦醒,若問留給她的,全都是噩夢,那隻粗糙的手掌,好象永遠扣在她的心口上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

“放手,你放手!”

“不放!”

他看著她,撫摩的手溫柔得如同一汪泉水,順著她,寵著她,愛著她。

“聽話,你能忘記的,你能!”他貼她耳語,無法與人分享的憐惜,只想一人獨佔。炙熱的手掌,逐漸平復著她的心跳,溼潤的吻,帶著極度的壓抑,纏上她的唇。

他們都是寂寞的人,他們出生的時候,都與星星一起隕落,於是,在人世間萬丈光華中,他們只看得見彼此……

儘管,只看得見彼此,也是一種寂寞!

烈日,燒空。火雲,照地。

終於衝破兆淮圍困的格心薇根本沒有心思去處理及汗,她站在城頭上,看著遠方的天地線良久,忽然發出一聲撕裂嬌喉的吶喊。

那聲喊,肝腸寸斷,那是一聲挽留靈魂的呼喊,那也是一聲什麼也留不住徒勞的呼喊。她穿著純白的衣袍,滄桑的褪變,洗不去她絕世容顏不變的執著,而她一生的痴迷,如今,只剩下空蕩蕩的寂靜。

“陛下!”站在一邊良久的女官慢步上前,“雲沛發來了結盟書!請陛下定度!”

格心薇沒有回頭,只是手一揮,“不用說了,汾天支援雲沛。”

女官點點頭,又道,“可是,陛下,汾天內政不安,貿然參戰恐怕不妥!”

格心薇一哼,“只是做做樣子,幫著呼喝呼喝,誰說要真的派兵了?”

女官聞言,恍然大悟,趕緊回道,“屬下明白了!”說完,又想到什麼,補上一句,“陛下多保重身體,陛下該明白,情感或許終會消逝,但生命,卻可以延續!”

格心薇聞言眼神一動,一隻手撫上下腹,若問遺棄的,連她一起遺棄的寶貝,若問,你不在了,是否代表這孩子命中註定要降生在這世上,你不在了,他便不會是你的恥辱也不會是你的敵人了,他是另一個你!

想著,她一笑,透著些淡淡的母性的祥和,深深看了一眼夕陽霞光,便拉起披在身上的裘衣,淡道,“走吧!”說著,幾個人魚貫離開了城頭。

那城頭,經風一吹,更加涼寂,灰黃的土牆,吸附著暈紅的光影,一深一淺,一高一低,好象正回憶著多少個曾站在那處欲攬天下的人,回憶著站在最高處,不勝寒淡的愁緒。

……

若問,雖然你是一場災難,天不納,地不容。

可是,可是……

黃泉路上你若回頭,

是否明瞭,世上總有個人,獻給你的,是她一世的靈魂!

尖都。

那戰倚靠在床上,看著窗外明月,夜了,月了,累了。

他苦苦一笑,涼光照面,眼神竟是一瞬的淡泊,從懷裡掏出一隻玉蕭,就著月光,他以手指反覆摩挲著,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