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櫥上的鏡子,照了一照臉,用手將鬢髮理了一理,又

把背對著鏡子,踮著腳,回過頭看看後影子,用手摸了一摸頭。李冬青笑道:“一

班朋友裡,總要算你受修飾的了。”梅雙修笑道:“那也不見得,出門總要換一件

衣服呀。”李冬青牽著她旗袍的大襟,拿起來抖了一抖,笑道:“你瞧,女學生穿

這樣的衣服,未免太豔麗了吧?”梅雙修道:“這是印花印度綢,很普通呀!”李

冬青道:“多少錢一尺?”梅雙修道:“兩塊錢上下一尺。”李冬青道:“那末做

一件旗袍多少錢?”梅雙修道:“面子派二十五塊錢,裡子派十塊錢,花邊派五塊

錢,工錢派四塊錢,一共總是四十多塊錢。”李冬青笑道:“大小姐,這還算普通

嗎?我有一個朋友當小學教員,每天教六點鐘的書,累得喝茶的工夫都沒有,一月

還掙不得二十塊錢。你這件袍子的錢,她不吃飯,兩個月也掙不出來呢。”梅雙修

笑道:“天下事本來不能樣樣平等的,那怎樣能作比例呢?你說我愛穿,你瞧!密

斯餘,那才真是愛穿呢?”李冬青道:“你說起這句話,我也不解。密斯餘小的時

候,也很樸實的,怎樣這幾年之間,華麗到這種樣子?”梅雙修道:“這個原故,

我很知道。密斯餘的家裡,本來和我們家裡差不多。後來他父親娶了兩位姨太太,

都是那種地方的人,年紀又和她姊姊差不多,都是打扮得十分時髦的。起初是他們

家裡少奶奶學樣穿起來,後來又再由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