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兩行字看了一看。楊杏園一想,她若是請我,一定也請了冬青的,我不如先問

一問冬青,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把那請柬依舊插進信封,便塞在一疊書裡。

次日,下午四點鐘,楊杏園算定李冬青教書已回來了,自己走出大門,沿著胡

同,一步步向李冬青門口踱來。走到門口,見小麟兒正夾著一個書包,從外面回來。

楊杏園笑著道:“這兩天怎麼不到我那邊去玩,我那邊的菊花,全都開了。”小麟

兒道:“你的花開了嗎?我的花都開了呢。”楊杏園道:“前天我看見了,只開了

幾朵小的。”小麟兒道:“你哪裡看見了。客廳裡的不好,好的全在上面屋子裡呢。”

楊杏園笑道:“你這話是瞎說的,我不相信。”小麟兒一伸手拉著楊杏園的衣裳,

說道:“你不相信,就進去看一看。”楊杏園道:“不必去看,我知道了,總沒有

我的好。”小麟兒聽他這樣說,死拉活扯的,把楊杏園拖了進去,一路嚷道:“不

信,非要你看不可。”楊杏園也就一路笑著進來。

李冬青買了一條鱖魚,正自高興的在院子裡收拾,要煮作晚餐。看見楊杏園來

了,笑道:“在我們這裡吃晚飯吧?請你吃紅燒鱖魚。”楊杏園一想,這個樣子,

分明是準備在家裡吃晚飯,沒有預備出去,大概史科蓮竟沒有請她。隨口答道:

“一來就要叨擾。”李冬青一面洗手,一面讓楊杏園在小書房裡坐,隨後也進來了。

笑道:“隨口就是戲詞,這都是近來看戲的成績。”楊杏園道:“我快有一個月沒

看戲了,這話不對。”李冬青笑道:“我是有證據的,並不是瞎說。其一,在你們

那裡,看了兩份小報,我想,大詞章家和大學生,決沒有要看那種什麼‘講演聊齋’,

‘土話西江月’之理,一定是看戲單子。其二,我在貴字紙簍裡,發現好幾迴天樂

園的戲單。那晚香玉的戲,我也看過幾回,也還不錯。”說著,笑了一笑。楊杏園

心想,她以為我捧坤角呢,真是黑天的大冤枉。說道:“證據是不錯,可是你誤會

了。這是富家那位大少爺,得來的成績,我向來就不很大看坤角戲。晚香玉還是初

起來的一個坤角,我更不要看。”李冬青見他辯之甚急,也就不再往下說。便問道:

“這個時候,正是撰稿子的時候,今天怎樣有工夫來談談。”楊杏園道:“今天的

稿子,因為省事,早已辦好了。只沒有發。剛才在衚衕裡散步,遇到令弟,他拖我

來看菊花呢。”李冬青道:“說到菊花,我記起一樁事。中央公園,年年是要開一

回菊花會的,不知道今年陳列出來了沒有?”楊杏園道:“聽說就是這一兩日之中,

陳列出來的,同去看看如何?”李冬青道:“今天也晏了。”楊杏園約她同去看菊

花,原是順口說出,並未指明是今天。李冬青一說今天晏了,知她很願去的,便道:

“就是明天罷。這兩天去,正是菊花茂盛之時呢。古人說:‘有花堪折直須折’,

又說:‘人生為樂須及時’,所以機會倒是不可失的東西。”李冬青笑道:“看一

回菊花罷了。何必引經據典,這樣鄭重說起來。”楊杏園見她明天的約會,又沒有

答覆,也不好再說,談了幾句話,說要發稿子,就要走。李冬青道:“剛才不是說

了,請在我們這裡吃便飯嗎?”楊杏園道:“實在說,我願意在這裡吃魚。偏是今

天五點鐘,有人約了吃飯,我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