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們主子是誰——”王鐳朝著城門之上的侍衛大喊一聲,嗓音渾厚,穿透濃重夜色。“還不開城門?”

守夜的侍衛趁著火光,匆匆看了一眼,扯著嗓子回應:“是秦王?小的收到訊息說明早才到……。”

“少說廢話!難道到了京城,還讓王爺在城門外等不成?你們還要不要腦袋了!”

侍衛驀地臉色大變,不敢拒絕,轉身吩咐身邊的侍衛:“趕忙去開城門。”

城門大開,守夜的侍衛全部下了城門,列成一隊,秦昊堯經過城門的時候,吩咐下去。“這些罪人,帶去刑部大牢。”

距離他離開京城的那一日,已經有一月出頭的日子了。騎馬回到王府,除了大堂有燭光點亮,其餘的院子,都是沉寂在黑夜之內。

“王爺,您總算回來了——”

老管家是從睡夢中爬起來的,身上只著裡衣,披了件土灰色外袍,他這句話,彷彿等待許久,格外急切。“知道王爺在路上,也不好找人傳個口信。”

徑自走到大堂的位置,他端了杯茶,一口飲盡,說話的語氣格外涼薄。“不過是晚了一日,哪裡還少本王一人來團聚?”昨日是中秋佳節,他自然知曉,原本就沒想過在除去陸子彰之後馬不停蹄趕回京城,他正好繞道去了另一個地方,查了一些事。

察覺到老管家的短暫靜默,他才轉過臉去,冷冷淡淡問了句。

“什麼事?”

他剛回京城,從管家口中,聽到的是兩個訊息。

沈櫻有喜了。

還有便是——崇寧沉湖了。

“已經快兩天了,郡主還沒睜開眼睛,徐太醫也說要做最壞的打算。”管家的話,已經是好聽的了,宮裡的公公來過一趟,說眼皮子都不曾動過,已然跟活死人一般直挺挺躺著。

“不是還有呼吸?那便是還活著。”

秦昊堯解開左手的黑色護袖,神情冷峻,語氣聽來跟往日無異,彷彿事不關己的漠不關心。

“人如今在哪裡躺著?”

“雅馨宮。太醫說不宜搬動,就不曾讓郡主回府。”管家壓低嗓音,望向那張看似沒有任何悲痛的俊顏:“已經跟宮裡人打好招呼了,王爺不管何時回京,都能進宮去看望郡主。”

“沒什麼好急的,趕了一天的路,本王累了,想休息。”

手掌一揚,他制止管家再度開口,自顧自卸了另一個黑綢護袖,丟擲一旁,默然不語走向屋子。

他推門而入,獨自坐在黑暗中,窗戶開著,不難看清天際掛著的圓月。皎潔月光之下,照亮了他陰鬱冷沉的側臉,他緊閉著黑眸,彷彿是奔波累極了。

她嫁給他,是因為楊念。

而他娶她,是要折磨她。

半年時光,不算長,卻也不算短。

他無法說服自己是想要寵愛她,憐惜她才娶她,他從來就沒有這般柔軟無用的心腸。但……。他從未想過要她死。

但如今,她就快死了。

他早已察覺她身邊的重重危機,但卻放任縱容,他唯獨沒有料到的,是那些危險,會將她推入死亡深淵!

驀地俊眉緊蹙,彷彿深陷不悅回憶,黑眸陡然睜開,眼神犀利逼人。他手掌中攥著的青瓷茶杯,驀地被用力丟擲出去,摔在牆面上,尖銳瓷片飛濺出來,落在屋子各個角落。

天際的圓月,被烏雲遮擋,皎潔月光漸漸被吞噬乾淨,濃重夜色,再度將坐在紅木椅內的秦昊堯,全部籠罩。

翌日清晨,秦昊堯佇立在後花園的涼亭之內,默默望向那平靜無波的水面,深邃的眼瞳,一眼看不到底。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名公公朝著他下跪行禮。秦昊堯不曾轉身,負手而立,依舊一身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