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猶豫了下,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小侯爺,長公主也是為了您,您——”

“貴順,”商易之打斷了管家的話,說道:“我知道的,你下去歇著吧。”

“可是——”貴順剛欲再說,卻突然又住了口,忙低頭垂手讓在一邊,恭謹地叫道:“長公主。”

商易之聞言不由抿唇,身體下意識跪得更直。

房門被緩緩推開,盛華長公主出現在門口,她是一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人,眉眼都細細的,長相不算極美,卻無一處不透露著溫婉。

商易之並未回身,只是叫了句“母親”。

盛華長公主緩步進入屋內,站在商易之面前靜靜地看了他片刻,這才輕聲問道:“可是想明白了?”

商易之抬眼,眼神中透露出平日裡極少見的倔強之色,答道:“易之沒錯。”

“啪!”的一聲,商易之的臉被打得轉向一側,再回過來的時候,面頰之上已是多了幾道淺淺的指印。想不到這看似柔弱無比的長公主出手竟是如此狠厲。

“可是想明白了?”盛華長公主的聲音依舊輕柔溫和,彷彿剛才那一掌並不是她摑出的一般。

商易之眼中的倔強之色更濃,仍是答道:“易之沒錯。”

又是“啪”的一聲,盛華長公主說道:“還說沒錯!我送你去青州是讓你韜光養晦的,不是讓你鋒芒畢露逞英雄的!”

商易之的嘴角已滲出血絲來,卻依舊是直挺著脊背答道:“我沒錯!我是齊家的子孫,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南夏的土地被韃子所佔,看著我南夏的子民被韃子所殺,我不能——”

“你必須能!”長公主冷聲說道,“如果你連這都不能忍,你乾脆也就不要去爭這個江山,就老實地留在這定南侯府裡做一個風流的小侯爺,安安生生富貴到死!”

商易之抿唇不語,只直挺挺地跪著。見他如此模樣,長公主臉上的溫柔神色終於不在,怒道:“你可知攘外需先安內?現在的江山不是你的,是你叔父的,是坐在皇城裡的那個弒父殺兄的齊景的,就算你把被韃子都趕走了,就算你打過了靖陽關,那又如何?只不過命喪得更快一些罷了!”

商易之卻凜然說道;“如若爭的是這半壁江山,不要也罷!”

長公主氣極,伸手欲再扇商易之,可手到他面前卻又停下了,她靜默了半晌,突然問道:“你可知道?半壁江山丟了還可以再奪回來,可人的性命一旦丟了,卻再也回不來了。你可知道?最危險的往往不是你面前的敵人,而是你身後的親人。”她停下,轉頭看向香案上的牌位,輕輕嘆息一聲:“這裡不光你是齊家的子孫,我也是,沒有一個齊家人願意看到我南夏的大好江山被韃子所佔,可前提是你得活著,只有活著,才能把江山重新從韃子手裡奪回來,才能把你父親的牌位光明正大地擺進宗廟,而不是……偷偷地藏在這裡。”

商易之默默注視著那牌位良久,臉上的狠倔之色終於軟化了下來,深深地叩下頭去,緩聲說道:“易之知道錯了。”

長公主見他如此,淡淡說道:“既然知道錯了就起來吧。”

商易之緩緩站起身來,長公主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則柔正在翠山,既然回來了,就去見見她吧。”

商易之沒有說話,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長公主又問道:“你把那個姑娘也帶回來了?”

“是。”商易之答道。

“懷疑她和靖國公韓懷誠有關?”

“看年齡像是韓懷誠的後人。”

“韓懷誠……”長公主面上浮起淺淺的微笑,似又想起了些很多年前的事情,她輕聲說道;“我也只見過他們夫婦幾面,能不能認得出還難說,不過他們夫婦都是很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