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後獲救之時,他除了些許髮梢被燒,渾身完好無損,而他的皇兄,半身焦黑,昏迷不醒。

他抱著他的皇兄愣愣地不放手,直到侍衛上來強行將他們分開。醫官為他的皇兄診治,他便呆呆地跟著一旁,直到他的父皇到來,命人將他架走。

他對那幾日的記憶非常模糊,只知道稀裡糊塗便回了宮中。他每日一醒來便去看昏迷不醒的皇兄,醫官將他皇兄的半個身子都塗上了黑乎乎的膏藥,他只能看著皇兄那半張完好的容顏黯然神傷。

在無人的時候他伏在他皇兄的床邊偷偷哭泣,一遍又一遍後悔自己的貪杯。

皇兄的母后經常來看望自己的兒子,見他守在一旁,神色複雜,卻也不出言責備。

他更是覺得羞愧欲死。

他的父皇對事故龍顏大怒,下令徹查此事。整個京城都被翻得亂哄哄的,宮裡更是人人自危,但他並不十分關心此事,他哪裡也不去,只是日日守著他的皇兄,祈禱皇兄能早日醒來。

大半個月,才查出來幕後真兇,卻是後宮的人,他三皇兄的母妃。

他的父皇誅殺了那蛇蠍心腸的婦人,又將三皇子貶為庶人,流放南疆。

但他的皇兄一直不醒,醫官甚至跪在他父皇的面前,請他的父皇有個準備。

那一刻,他看到他高大偉岸的父皇身形搖晃了幾下,似是不堪重負般搖搖欲墜,在侍從的扶持下,才站穩了腳步。

他注意到他的父皇容顏憔悴,雙鬢花白,沉默許久,才對在場的人說道:“誰也不許在皇后面前透露半個字,違令者斬。”

所有人都應下了。

然而次年的春祭,又生變故。

他的父皇被人行刺,雖未中箭,卻從祭壇上受驚摔落,傷了龍體。

那時朝堂動盪,皇帝受損臥床,太子昏迷不醒,諸臣惶恐至極,紛紛上疏請求另立儲君。

此事被他父皇壓下。

然而兩個月後,他的父皇還未痊癒,反而病情加重。於是他被叫到了龍床前。

當著皇后與幾位朝廷重臣的面,他的父皇金口玉言,封他做了新太子:“太子至今未醒,你二皇兄天生痴傻,你五皇弟年紀尚幼,馹衡,朕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替朕守著這萬里江山、百姓黎民。”隨後,他父皇又將尚未醒轉的太子封作瑞王。

他垂頭跪在床邊,心中巨浪翻湧。

這本是他皇兄的殊榮,他無意爭奪。誰也想不到竟會陰差陽錯落在他的頭上,而他又拒絕不得。

於是,他恭敬地磕頭謝恩,就這麼承下了這巍巍天下。

沒過幾個月,他的父皇便仙去了。他繼位登基,大赦天下,從此困於江山社稷,難有停歇

第六章

白櫟輝記得自己失常的開始。

那是在他的弟弟已經登基後的三個月,他渾渾噩噩地醒了過來,卻物是人非。

他本住在東宮,卻按禮馬上就要搬出宮去,前往封地。

他的半張容顏殘損,不人不鬼,左手行動不便,以前諂媚逢迎的太監宮女都繞著他走。

他的母后得知他醒來後立即趕來,對著他淚如雨下。

而他的弟弟,他在火海中護在懷裡,如今登基為帝的弟弟,卻忙於政事,三日後才姍姍來遲。

他看著那張年輕英氣的歡喜容顏,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深重怨恨來。

他謊作離開京城,在自己的府邸中閉門養傷,暗地裡卻在京城買了宅子住下。

他命白馹衡每五日來密道向他彙報政事,他籌謀策劃,再借由白馹衡一手實行,進而左右時局。

他的弟弟向來順從,從不違抗他的意願。

然而他猶覺得不夠,他覺得那張完美尊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