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皇陵的靈殿大門走去。

飛簷龍頭連著歇山屋脊,其上立著幾隻鎮首鴟吻,黃瓦紅梁,露臺上青桐大鼎,鼎後立著一隻王八石碑,其上累牘浩繁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那些大多是對一代帝王的歌功頌德之語,只不過碑只寫了一半,算是對寶景皇帝半生功績的詞藻渲染,可惜他只有這半生可寫,一半空碑像是斷層的朝代,已永遠墜入地獄裡,只存在軼卷的歷史長河中了……

緩緩幾步走上璇璣露臺,人終歸是渺小的,特別是在這樣氣勢恢宏的靈殿前,光是殿門就有兩丈高,門上刻繪著龍紋神獸,人只能仰首瞻仰。

這恰恰也是身為帝王對世間凡人唯一的要求,生前他一統河山,死後也是陰間之主!

柔荑輕抬,姜檀心觸著一代漢人王朝最後的威儀尊嚴,不禁心下苦澀,她握上了靈殿上的門環——

倏地,一聲破空疾風從耳邊擦過!

姜檀心耳廓一動,下一刻便閃身一邊,而她離開之處,恰好一直殺氣騰騰的厲箭牢牢釘在了門沿之上,甚至將她裙裾邊上的衣角一塊釘在了上頭。

瞳孔一縮,她迅速抬眼看去。

見白玉石階的盡頭處,馬淵獻渾身浴血地站在當下,他身邊的人各個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傷口都是被爪子拉出的,皮肉翻出,深可見骨。

土夫子已然盡數交代在了方才的墓室,只有殺伐果決,身有武藝的隴西硬漢,才逃出昇天。

他們各個像餓狼一般緊緊盯著靈殿門外的三個人,好像要把方才所受的折磨痛苦,盡數從他們身上討回來似得。

齊齊挽弓搭箭,馬淵獻血染眼眶,他已被血腥衝昏了頭腦,恨毒了這個私自逃離,背叛隊伍的女人,她害他們鬥殺粽子,幾乎全部折在了那裡!

猛地掏出系在腰際的牛皮水袋,喝光了其中的水,重重砸了地上,馬淵獻啞聲開口,殺意在一字一頓中顯現無疑:

“殺了他們三個,將這個女人的血裝進水囊,我—要—她—死!”

飲血吃肉,隴西民風彪悍,茹毛飲血,覺得人的心頭熱血比泉水更加甘甜。馬淵獻一聲令下,他們迅速解下腰際水囊,像是灑酒祭旗一般倒在地上,斷絕自己生得後路。

殺人,更是為了救自己。

抽出箭鏃,挽出一輪滿月,瞄準殿門外的三個人,只等馬淵獻一聲令下。

勾起一抹殘忍嗜血的笑意,馬淵獻盯著那三人蒼白的面色,揚手一揮,怒吼一聲:

“放箭!”

見馬淵獻放箭,姜檀心猛地扭身,撞著身後的靈殿大門,可她力道微小,大門除了震落一點灰塵幾乎紋絲不動!

望著箭簇織就得天羅地網,姜檀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不是這麼容易認命之人,即便死神已撲殺身前,她還是尋求著自救的辦法。

可當有有兩個人毫無約定,卻義無反顧擋在了她身前時,這種瀕臨死亡,無能為力的絕望感才徹底吞沒了她……

花間酒扭過頭來,一如既往地向她拋了一個媚眼,桃花眸瀲灩四溢,淚痣妖嬈,媚態橫生,他唇角高揚,玩味中露出一抹苦笑:

“對手,我們的對弈棋盤,看來得問閻王爺去借了……”

桃夭刺目,風華自然,從容赴死的桃花妖,由著恰如初見時得攝目之美。

葉空暗自嘆了一口氣,並未回頭,只是喑啞之聲從喉頭湧出,平淡得出奇:“也好,幾世家財讓我娘好好養老,只是土司衙門的香火斷在我手裡,我爹該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