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巴茲魯貝爾在慶典上襲擊瓦倫國王一事,在獸人族裡竟被傳做佳話。那些大嗓門談到這裡總是激動的站起來讚頌巴茲是怎麼怎麼英勇,而那些人類衛兵又是如何如何無能。

還有就是獸人族人普遍對查比礦山事件表現出十分憤慨的樣子,至於具體的原因,我聽了半天也聽不很明白。午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人群說散就散,情報收集大業也只好先告一段落,拾撿東西后我準備回房。

“多坐會吧,來自遠方的朋友。”

應聲回頭。此時在我剛剛起身離開的木桌旁多了一個手握酒杯的獸人坐在裡。我不常見到獸族人,看他那長長的毛須,應該有些年紀了。

獸族老人不介意我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自顧自的一口一口喝著酒,時而發出讚賞的感嘆聲。

“這新品種的酒味道果然不錯,還是人類懂得釀製美酒。”老人放好手中的酒杯,“驚人的創造力和想象力,不就是體制薄弱,對魔法感知並不強的人類,最終能主宰蒼穹的根由所在嗎?”

“亞特藍迪雅格爾。”我坐回剛才的座位,也就是這位獸族老人的身旁。

“嚀杜爾隆。”老人笑著說,“用你們的語言習慣,我的名字就是這麼叫的。”

我單手撐起下巴。“你不討厭人類嗎?我以為絕大多數的獸人對人類都談不上好感。”

隆笑了笑。“沒有好感,不代表不能交流。對不瞭解的事物盲目憎惡,不是智者所為。”

“是嗎?”我擺了擺頭,“和人類建盟這麼久,你們多少也該瞭解人類的一些惡習了吧,這還不夠支援你們對人類的憎惡嗎?”

“呵呵。”隆保持著笑容,“我所瞭解的,只是人類統治階級的某些惡習。而據我所瞭解,統治階級在很多時候並不能代表人民,至少不能代表全部的人民。”

“你這樣的論調,不怕被當成異端分子嗎?”

“承蒙你的關心,事實上我早已經被當權者劃分為異端分子,而永遠流放於權利和榮譽之外了。”

“酒,還有嗎?”

“沒有。”隆用獸族語衝著櫃檯大聲叫了幾聲,回過頭對我說,“但現在有了。”

我想,凡事都有個例外,就好比我和隆,一個思想不像人類的人類和一個見解不像獸人的獸人,就這樣三言兩語不然而然的結成了很多人不敢去奢求的,永生難忘的友誼。我很慶幸,也很欣慰,此生能有這麼一個朋友。而隆在他垂危的病床上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簡單的幾句交談後,我對這個怪異獸族老人的身世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他原來是獸族部落聯盟類的一名巫師,負責獸族裡祭奠上的禱告。在獸族部落聯盟裡,巫師也可以參加各類國事的商討,其職務也就等於人類宮廷裡的一個官僚加上一個祭祀吧。在很早以前,隆的同族們就因為他那些怪異新穎的政治見解把他視作異類,對他敬而遠之。後來終於有一次,到處宣揚政見的隆觸犯了獸人皇族的利益,從此隆被獸人皇族定為“危險的異端分子”踢出了皇宮,永遠不得再用。從那以後隆只能收起自己為族人拋頭顱,灑熱血的遠大抱負,周遊於大陸上各個種族和國家之中,希望能找到一個認同自己的地方。至少他希望能在大陸的某個地方看到自己理想中國度的影子,哪怕只有一絲絲影子。可惜的是,據我所知,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他這麼一點點的奢求最終還是沒有能實現。

“我想我是來錯了地方。”在臨終前,隆說,“在另一個世界裡,可能有我的夢吧。”

在床邊握住他飽經風霜,乾枯得滿是褶皺的手的我,只有衷心的祝福他,希望他這最後的願望,不會再變成奢求。

“你說你是一個有經營頭腦的商人,但是我覺得不像。”

“怎麼說呢?”我笑問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