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有摔下來的可能。

可是她卻又一直都穩穩當當地走著,儘管腳總是時不時地歪一下。

耳邊只有寂寂的風聲,那些被掩藏得很緊的情緒,突然之間被放大,膨脹得讓她難受。

悠長的巷子,她的目標在那拐彎的第二家,卻還沒有走到盡頭就已經忍不住。抱著雙膝蹲在地上,那些無法言明的疼痛一點點地將她全身的經脈纏繞,然後再一點點地收緊,收緊。

就像是被繞了圈的橡皮筋一樣,第一圈的時候只是隱隱的緊緻,第二圈的時候是淺淺的疼痛,第三圈的時候疼得幾乎窒息。

那些過往和現實交織在一起,秦悅歆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做著噩夢。

直到那皮鞋敲擊著地面的聲音一點點地傳來,她抬起頭,淚眼朦朧間,藉著那並不怎麼敞亮的燈光,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許淮南。

“秦悅歆。”

他開口叫著她,帶著和這個夜晚一樣冷寂的聲調。

她看著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許淮南千年不變的神情終於起了幾分波瀾,皺著眉,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聲音冰冷自制:“我送你回去。”

她張了張嘴,卻嚐到了滿嘴的苦澀。

今天,她已經將自己的所有的臉面都在這個男人的跟前丟光了。

只是很慶幸,她不愛許淮南。

她愛的人是陸晨安,所以她不會輕易地讓自己在他的跟前這麼的狼狽不堪。

腳下的路坑坑窪窪,他沒有碰她,只是一隻手始終伸在她的身側,她的身體稍稍一斜,許淮南就會伸手將她輕輕地穩住。

房子的前面是一個小小的花園,搬來之前已經荒草叢生了,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那些瘋長得如同半人高的雜草全部拔了。

葉淵很喜歡那種青街小巷的生活,所以那麼多年了,房子一直都是保留著最先的外在,五十多平米的小花園前輩葉淵起了四級石階,上去的時候是半人高的小鐵門,拉開那栓就能夠進去的。根本不是防盜的,只不過是拿來防一防家養的狗進來將他的花花草草破壞罷了。

推開門之後是一條將近兩米寬的青石小路,走個五六米的路,才算是真的到了主屋的正門。

許淮南跟在她的身後,也不發問,也不發聲,直到她將主屋的正門推開,他才開口:“我先走了,晚安。”

秦悅歆回頭看著他,忍了一天,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這屋子是我外公的,他這個人活了一輩子了,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悠然的田園生活了。以前我外公還在的時候,這院子裡面種滿了他喜歡的蘭花,一到了開花的季節,我們家的蘭花白燦燦的,十分的好看。對了,看到那棵桂花樹了嗎?我外公到了五月份,就喜歡在那棵樹下面,搬一張書桌,作畫。特別是這個季節,綿綿的細雨下過之後,那桂花的香味到處都是。”

她頓了頓,也不管許淮南什麼反應,扶著那門框,看著那棵桂花樹,痴痴地說著:“那時候我媽媽還在,雖然身體不好,可是她總喜歡給我外公磨墨。那是我最快活的時候了,雖然清貧,可是卻很快樂。我外公總是跟我說,如果以後我的老公不介意,就帶著他回來這裡住,生一對兒女,桂花開的時候給他們做桂花糕。他總說,這樣的歆歆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了,可是她在許淮南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的驕傲可言了。

秦悅歆也不在意,抬頭看著他:“我媽媽走的時候跟我說,忘了以前吧,努力找一個愛我的人,然後嫁給他,好好生活。後來我外公走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也是這麼說的。她們都說,讓我找一個愛我的人,可是到頭來,我卻因為那狹隘的嫉恨,最後嫁給了一個不愛我的人,落得如今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