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搶了先機。

“我是個丫鬟沒錯,但我也是個人!可從張舜卿到你,你們誰把我當過人看!”春香情知必死,索性豁了出去,聲音反倒高了起來。

“你們都只把我當成一件會走路會說話的傢俱,不曾把我當個人。小姐出閣,我就要做陪嫁,她心情好就讓我陪姑爺,心情不好就把我指給小廝奴僕,也不管我是否喜歡,總之沒得選。你們都只把我當成是小姐的一件附屬品,誰曾考慮過我到底喜歡不喜歡?”

“橘子洲,張舜卿自己留下與你談情說愛,卻讓我李代桃僵去冒充她,可知害我被二公子罵了多久,事後你們誰來安慰過我?誰不是覺得做丫鬟的替小姐捱罵是極尋常的事?你們去花莊要帶著我,去幽蘭館也要帶著我,憑什麼?我也是人,我也怕死啊。她張舜卿與徐六有交情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陪著她進去,看那個天花病人,她有天花的!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憑什麼由你們做決定啊!什麼主僕如姐妹,這種話我不會信,堂堂相府千金,幾時把我當成過姐妹,無非是把我當一隻漂亮的鳥,或是一件好看的衣服,會很愛惜,但不會真的為我出頭。她給我吃穿,可那是我拼死拼活換來的。她可以夏賞百花冬日觀雪,我就要從早做到晚,忙個不停。從一日三餐到她身上的衣服,哪一樣少了我來操持?除了這些,我還要聽她說笑話講故事,聽她講那些她有興趣的事,然後裝出自己也很感興趣的樣子奉承她。我們窮人關心的事,和她是不同的,她憑什麼要我喜歡她喜歡的東西啊!”

“人說陪嫁丫鬟,彷彿丫頭隨著小姐嫁就是天經地義,如果我就乖乖做個好丫鬟,小姐嫁人我跟著嫁掉,然後等著她身體不方便時,讓我去侍奉姑爺,生的孩子只能喊我姨娘,卻要喊小姐做親孃。這樣一輩子活著與死了有什麼區別?無非高興了賞一塊餅,不高興了就打一頓,連名字都可以隨便換掉,這樣的生活我不想要,也不喜歡!我要選一個自己看中的男子,讓他做張氏的丈夫,將來與張氏平起平坐才行。所以,劉公子是最早出局的一個,我根本不想小姐嫁給他。以劉堪之的性子,小姐嫁過去,他多半連我的名字都不會記住,更別說好日子。我曾經以為範公子你是最理想的一個。你相貌好,有錢,有才情,如果嫁給你,也許會很快樂,所以我為你製造機會,想要你和小姐做成一對。可是後來發現,你雖然會偷偷摸我的手,卻也和那些人一樣,只把我當做接近張舜卿的通道而已。你們成了親,我依舊是個下人,你們夫唱婦隨神仙眷屬,我呢?不還是個下人!所以我決定了,要找一個她最看不起的男子做她相公,讓她挨打受罵,每天鬱鬱寡歡,最好是以淚洗面,那樣我才歡喜……”

范進咳嗽了幾聲,那婆子也拍著桌子罵道:“賤婢!你簡直是反了!這樣的人不好好管教,就沒了王法!”

“先別說王法,先說她吧。所以你後來,選了魏永年。我猜猜看,因為你們……都是苦出身?”

春香點頭道:“沒錯!我們都是苦出身,所以他不會看不起我。但最重要的是,張舜卿不喜歡他,嫁給他一定會難過,即便我可能過的也不好,但只要能看著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人踩在腳下,每天要挨打受罵,給丈夫煮飯洗衣,也去做下人的活計,我就心滿意足。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樣,我就歡喜的不得了!”

她驕傲地抬起頭看著范進與那婆子,“遇人不淑,是老天不保佑,我認命了。魏公子答應過要給我一個名分,讓我也做主人,讓張氏見了我要稱妹妹,再不能支使我做什麼。雖然現在知道是假話,但是就算想想這個情景,我也心滿意足。只要能看著那女人親事勞作,我就心滿意足。現在既然事敗,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隨你們發落好了。”

范進冷笑道:“你看起來聰明,實際卻糊塗。其實你應該想到,如果他真的是看中你,就會和你帶著金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