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婆子侍奉,只范進一人扶著張舜卿走出房間,在冬日的清晨於小院內緩步而行。

身體終究還在重病之中,不敢走的太快。沒什麼力氣,整個人幾乎都靠在范進身上,感受著男子有力的肩膀,彷彿是一座巍峨山峰,有他在,就能給自己提供無窮無盡的支援,自己就什麼都不用怕。

“春香怎麼處置,退思可有高見?”

“這是你的丫頭,外人不好多開口的。你們主僕一場,想怎麼發落她,還是你拿主意。”

“怎麼?退思不想憐香惜玉,讓她做你的私寵?”

“有毒牙的蛇,是不能養來當寵物的,何況連心都黑了,就更不能養,留在身邊,早晚給自己惹麻煩,還是趁早了結了吧。”

少女點點頭,“我與範兄想的一樣,看在她跟我一場份上,賜她個全屍吧。”她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覺得對她不薄,在家中一干下人裡,我對她最好。除了月例銀子,還會賞她些小玩意穿剩下的衣服,前兩年她爹死了,我還賞了她一副上好棺材。沒想到……她心裡居然這麼恨我。人說升米恩,鬥米仇,是不是就是這樣?”

“也不完全是,人與人是不同的,同樣一件事,作用於不同的人身上,觀感反應,乃至處置手段就都有可能不同了。就像春香,你待她可說天高地厚,在大戶人家裡當丫鬟的,被小姐打,被少爺欺負都是常有的事,懷了身孕最後被逼死的也不是沒有。跟那些人比,她就得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可是遇到個人心不足的,算你倒黴了,總是拿自己去當大小姐,你怎麼做都不可能讓她滿意。萬事不要求全,這事你想想,又不怪你,不必自責了。”

張舜卿搖頭道:“我不是自責,而是覺得害怕。自己身邊有這麼一條毒蛇,我卻一無所知,以往總認為自己聰明,現在看來,卻是笨得可以。昨晚若無範兄,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趕到之時,正好聽到舜卿用計離間二人,讓兩個狗男女自相殘殺。我看舜卿已經控制了局面,自己足以應付。”

“退思就別誇我了。當時不過是死棋肚裡謀仙招而已,不得已而為之,又哪裡算的上控制局面。若是……昨晚範兄未到,或計謀不售,我不過是和賊人同歸於盡罷了。就算是當下,如果我真的成了個麻子,又怎麼……怎麼能誤了別人終身。”

“何出此言?昨晚如果我不能及時趕到,那責任也在我不在你。而你昨天晚上那些話,我是很讚賞的,這才像是相府千金,宰相之女的氣魄。比起被男人佔了便宜,或是看了一眼,就要非他不嫁的,不知強出多少。要保持這種態度,我很看好你的。還有,你的身體一定會起來,我發誓,可以治好你的病。你想想看,真的天花都可以治好,何況魏永年只是想要你中毒,始終在控制藥量,一定有得醫的。”

“即使醫好了也有可能落下麻子。其實我現在的樣子就很醜怪了,性情也不算好,即使將來嫁了,也改不掉自己脾氣。有人前程似錦,他日必有如花美眷相伴,若是娶力了個麻婦……不說將來,就說現在,為了這種怪物耽誤功名,肯定會被人笑話是傻瓜……”

“你什麼意思啊?昨晚上連閨名都告訴我了,現在還說不想拖累我,豈不是拿我消遣。我跟你講,我這個人很厲害的,你如果想反悔呢,我是不會答應的。大不了就到京裡去告御狀……總之是賴上你了。”

張舜卿低頭一笑,“不……是小妹賴上了退思兄才對。如果我真成了一個滿臉麻子的潑婦,就要賴上退思兄,一輩子給我做早餐吃,不滿意我就掀桌子耍脾氣,看你到時候煩不煩我。”

兩人雙手緊扣一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