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大概也是一時氣憤吧,反正他已經道過歉了,又送了張古琴給你寶劍給我算做賠禮,原諒他吧。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兄長……嘶……這孫子力氣真大。算了,他最珍貴的寶貝被我搶了,心裡不高興,打我一拳已經很給面子了。他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一劍就把樹枝斬斷了,如果拿劍斬我,我現在已經變成十八段了。”

“他敢?”少女柳眉一挑,“我什麼時候成他的寶貝了?我是我自己的,我選相公,也用他多事?就拿一口寶劍一張古琴就當賠禮了?難道我缺這些?真是的,那琴我不要看,退思回頭將它隨便送誰都好,反正我不會要。”

人的心態一發生變化,就什麼都不一樣,以往樣樣都好的劉勘之,現在少女的眼裡,評價就大幅度下調。范進搖頭道:“別這麼說,劉兄……是個好人啊。”

“好人?也只有你這爛好人會這樣說,被人家打了一拳,還要說他是好人。”

“能讓你出莊當然是好人了,不管怎麼說,我們也都回了城,不用再在那花莊裡住,這也是要念他點好處的。好了,你趕快休息,我就是挨一拳,沒什麼要緊。好好躺著,我去給你做飯。這兩天我讓志高、關清他們收拾廚房,先喝些粥飯將就,等到廚房改造好,我會給你做些真正拿手好菜,保你滿意。”

劉勘之打了范進一拳之後,便離開了,隨著他的離去,張舜卿離莊也就沒了阻力。花莊在經過魏永年襲擊事件後,對張舜卿實際也是看做燙手饅頭,其願意離開,自然再好不過。至於她是否真有天花,回去之後又是否會傳染,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

基於張居正的身份權柄,張舜卿在江寧不愁找不到房子住,何況昨天晚上的事,也幫了徐家大忙,找到了暗算徐六小姐的兇手,乃至於魏永年下毒失敗,究其根本,也是范進事先警告,讓徐家加強戒備的結果。

不管是為了交情還是報恩,徐家都不會對張舜卿吝嗇,原本張氏兄妹居住的那處別院,依舊給了張舜卿來住。只是她雖然說自己不是天花,可是表現出的症狀和天花一樣,下人並不敢再派,派了也未必敢留。整個別院便只有范進主僕加上張舜卿四人,從某種意義上說,現在張範兩人倒是有點相依為命的感覺。

現在范進所處的,正是張舜卿當初的那間閨房,佈置與她離開時相去無幾,由於一共也只離開一天,房間也不會髒亂。這裡的佈置與湖廣張府或是京城紗帽衚衕張宅都不能相比,原本是入不了張舜卿法眼的,只不過是個臨時住地,處處將就而已。

可此時看來,這裡的一草一木是那般珍貴,都讓她不忍錯開眼睛,失去之後,方知愛惜,而最值得其愛惜者,莫過於眼前之人。

曾經熱鬧喧囂的別院,如今只剩下眼前的范進。經歷過鳳凰變麻雀的那番打擊之後,范進於張舜卿而言,已經成了自己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眼前男子功名不第,一事無成,但只要能在身邊相知相守伴隨一生,就足夠了。

她搖搖頭道:“我還不累,想和範兄多說一會的話,若說休息,昨天在花莊裡便已經休息夠了。”說話之間,少女拿出那個錦匣,將那一張張珍藏的畫作文字都攤開來,放到桌上道:

“我住進莊子裡時,所有的金銀珠寶都歸春香攜帶,我只留了這個。因為這個盒子對我而言,比起所有的珠寶首飾,或是金銀細軟都來得珍貴。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一個男子肯為小妹做到這一步,變著法子哄我開心,讓我鼓起勇氣。即便是親兄長,也做不到。在莊子裡,我最想見的就是範兄,可是等了一天也不見人,我還以為……範兄也跟著兄長他們離開,進京去考科舉了。”

范進藉著看畫的當口,坐到了少女附近,發現她沒有避開的意思,就大著膽子又離她近了些。

“我怎麼可能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