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相勸道:“列位不必如此,錢糧一項是不能拖延的。如今他又著了騙,又無門可貸,在下情願暫為代納,不知要多少銀子才夠呢?”眾人道:“既是海老爺有這番好心,連我們的茶東,共是四兩五錢銀子就夠了。”海瑞道:“如此,容易得很的。”遂急急回房,取了四兩五錢銀子來,替張老兒代納。公差接了銀子,反覆細看了一回,收了,說:“多承海老爺了,俺們改日再會。”一齊拱手出門而去。

張老兒看見公差去了,便率妻女到海瑞面前叩謝。海瑞連忙扶起道:“東家不必如此,些須小事,何必介懷!”張老兒隨:“若非老爺見憐,今日被他們拿了進去,免不得吃那老棒呢!但不知將什麼報答你老人家哩!”夫妻兩口千恩萬謝的,自不必說。

到底張老兒心中不服,到了次日清晨,就到嚴府來等那嚴二。到了早飯後,方才得見。嚴二問張老兒道:“你送豆漿來的,這時候來此何干!”張老兒便將昨日事情告知,便把銀子交還。那嚴二故意作色道:“你今卻又來了。我的銀子是上人賞下來的,怎麼說是假的?休再說了,被人聽見了笑個大口呢!”張老兒道:“明明是二先生的銀子,我們做買賣的人怎敢相欺?現有某銀號銀匠及公差人等可以作證。”

嚴二大怒道:“胡說,好喪良心的人!你被人催迫得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怎麼樣的哀懇我,方才借這銀子與你,把官錢還了,剩下做了資本。怎麼還要賴捏我是假銀,這還了得!別個可以入你圈套,卻不想想我是什麼人?快快回去打算還了我罷,否則回了我家老爺,只怕你受不得這些苦呢!”一頓罵得張老兒啞口無言,含著一眶眼淚,只得仍舊拿著假銀錠出了嚴府。

一路上好不氣怒,走到店內,妻女連忙來問是怎麼樣了。

張老兒頓足捶胸,指天劃地的罵道:“喪心的千家奴,竟不肯認,還拿話來嚇我呢!”元春道:“父親過於忠厚,一時被他騙了。他這般居心的,哪裡還肯認賬?只算是自家倒運就是。”

張老兒道:“雖是這般說,不久就是一月限期。倘若他來討時,卻又作何究竟?總要設法方好呢。”元春道:“倘彼來討時,還請那位海老爺對他說說。或者以理諭之,庶獲免償,亦未可定。

父親年老,有限精神,不必過於憂慮,且由他去。”

張老兒雖則口中應允,心內實是憂焦,日夕煩悶,竟然染起病來。元春對父親百般寬慰,延醫服藥,只是不應。元春衣不解帶,日夕侍奉。張老兒道:“我本來沒有什麼病症的,只因憂慮所致,如今也不用服藥了。只是恐這奸奴來催賬呢!”

元春道:“縱然他來討賬,看見父親這般臥病在床,料亦不至十分催逼。”張老兒聽了不言,心中自思:“到底是我女兒看得透徹,即我欠他的債,看我這個光景,諒亦見諒。”於是心中稍稍寬慰。

過了十餘日,已是一月期滿。嚴二看張老兒久不送豆漿來,方知是染疾,也不介意。及至到期滿,亦不見張老兒來償債。

等了兩天,就忍耐不住,遂到店裡來。張老兒聽得嚴二親到,便急忙扶病而出。嚴二道:“今已滿限兩日,怎麼不來還銀?

反要勞動我來親討麼?”張老兒道:“豈敢相勞二先生玉趾。

只是我近日染了病症,不能步履,連生意也做不得,故此豆漿許久不曾送到府上,二先生諒亦知道。前蒙相借的銀子,只因有事不得打算。還望二先生寬限,待下月並利息子母一齊奉還就是。”

嚴二聽了怒道:“怎麼,偌大年紀的人,作事這般胡混?

當初原說過一月清還的,怎麼又說下月?有這樣推延!我實對你說,我嚴某領了主人的銀子出來放債,官府借的,不是一萬,就是八千,至少三五千,都是八扣三分,三月為期。若是零星的小意思,就一月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