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各銀,均交庫吏收貯,判畢退堂。

書吏領了贓銀進內稟道:“老爺,適間枷號嚴二,固屬情理均有。但伊主嚴嵩現任通政,威權正盛。今老爺將他家人按律嚴辦,不無忌恨之念。老爺既已秉公辦理,即當申奏朝廷方是正理,庶有質證,望老爺詳察。”

徐公聽了點頭道:“非你言,我幾忘之矣。須要通詳方可冀邀代奏,如此你可即速繕詳文送閱,以定行止。”書吏應諾,即到外廂連夜書繕詳文,立即送入。

徐公接來一看,只見寫的是:五城兵馬司指揮徐煌邦為奸奴恃勢欺壓赤貧,業已審實,特詳以期俯察事:竊照南城張老兒開張豆腐小店,一向守分。夫妻無子,只有一女,年將及笄。父母三口,相依為命。

迨因本年張老兒店中生意淡泊,拖欠地稅,屢奉嚴催。

張老兒無以為計,憂焦莫解。適送豆漿前往嚴府,而嚴二素日認得張老兒,見其面帶愁容,偶爾詢及。張老兒備將始末罄訴。嚴二即佯為慷慨,許借銀子十兩,約以八扣加三,一月清還。張老兒迫於交稅,明受重利,希圖應手,即日書寫借券,交嚴二收執。時已日暮,嚴二故以假銀相授,張老兒不暇細驗,即將銀袖回家。次日即至銀號兌納。

孰料該銀夾鉛,系嚴二有心坑陷。此際張老兒既不能上納國帑,復又受騙,隨即赴府尋覓嚴二回換。而嚴二預知隱匿,使張老兒欲見無由。直至第三日,始得見面。嚴二即責以不早來之詞。張老兒並述不得見面之由。嚴二正在行計之秋,哪裡便甘易換,說銀是通政賞賜,焉有假夾之理。

原以張老兒貧老無依,噬肥混賴為詞,將要面稟嚴通政送司究辦。

張老兒本乃市傭,忽聞此言,如稚子乍聞轟雷,心膽俱裂,只得抱憾而歸。甫及店門,而公役追迫之聲喧闐一室。正在無可如何之處,恰值住居客人見其情景難堪,不忍見彼狼狽,特捐囊代納稅項。

迨至期滿,嚴二即到逼討。時張老兒亦因欠債無償,憂思成病,臥床閉鋪,自治不暇,妻女枵腹,莫能及償?

故嚴二得肆詈罵,百般索詐。張老兒妻仇氏、女元春,見嚴二迫逼,遂面懇稍寬期限。嚴二遇見元春美貌,便欲共賦桃夭。先自包藏禍心,立寬期限,復以碎銀相助,佯為慷慨而去,實蓋欲藉此以買好於仇氏母女也。迨去後五月不來,實有預算。旋遣李三媽為媒說親,而張老兒夫妻以為其女與嚴二年紀不當,堅執不允。嚴二怒,復遣李三媽致詞,稱說如不允婚,即要還銀。竊將借券加改一十兩為五十兩,欲藉多久以為挾制之術,前來控追。

經職喚張老兒到案,再三研訊,所供不諱,明無遁詞。

隨即喚嚴二赴質,經張老兒面證其非,所有假銀並碎銀等項,當堂呈繳。而嚴二恃勢不服,違抗堂判,實屬目無法紀。忖思京都會至大,豈容此等奸奴作惡,將來必至效尤。

又查律載“家主作官,失約家奴,致作奸犯科,罪止軍徒者,主照失檢律革職”。今通政嚴嵩,身為通政大員,不能覺察一家奴,遂致坑陷良民,抗藐地方官員,實屬不能防範,有虧職守,理合查照國律按議。其家奴嚴二合問議恃勢剝民重例,杖一百,發口外寧古塔充軍。其家主照濫職失約律,照例革責。理合先行具稟憲臺察奪。除已將嚴二枷號候辦,合行詳候憲臺察奪施行。特此申詳。

右申五城都察監察御史王嘉靖年月日兵馬司徐煜邦書吏把繕稿呈進,徐煜邦看了,立時書了行字。書吏即刻繕正送進用印,立時申詳到監察道處。

這監察道御史姓王名怨,原是山東臨城人,由進士出身,歷任部屬,特授今職,最是一個忠直之臣。見了詳文,即時收了進內,批道:如果嚴二不法,重利剝民,並用假銀陷害貧戶,大幹功令,仰即嚴究歷來所犯次數,錄供詳報,候具奏請旨定奪。先將張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