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見慣了大場面,只怕當場便要回嘴了。最無辜的只怕就是君落月了,連臉還未露個,就被人說成是野男人,真真叫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她從床上爬起身,發現身上的衣服仍舊是原來那套。小心翼翼地將脖子上的鮫珠和腰間的血玉取下,塞入懷裡,她看也沒看那桌上的碗,便推門而出,向著那女子所說的前屋摸索著走去。

所幸這片院子小得很,細細一看,不過就是連著幾棟屋子的農舍。偶爾還會從旁邊躥出來一隻大公雞,在地上隨意地啄兩下。地上還算乾淨,不遠處灑了一地的穀子,正在日頭下幹曬著。角落裡還載著幾盆菊花,雖然還是盛夏,不過已長出了零星幾個花苞,惹得唐糖抿嘴一笑。怪不得從一醒來她便是聞到股淡淡的香味,如今細想,便是這菊花的香氣。

她估摸著路,沒幾步便來到了前屋。所謂的前屋,不過是個待客吃飯的客廳,也小得很。唐糖是聽到了裡頭傳來的人聲,這才斷定了她的猜測。

敲了敲門,果不其然,說話聲頓時止住了。過了好半響,才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喚道:“進來吧。”

唐糖撇了撇嘴,心想,好大的派頭,邊推門而入。

廳堂內,坐著兩個花白老人,身上的衣服都算得上樸素,唯有那外貌倒是隱約能看出年輕時的出色。方才傳話的女子恭順地立在老婦人的旁邊,而那老爺子的身邊則坐著兩個男子。

年齡偏大些的身材很是壯碩,一雙粗糙的手一看便知是幹農活的莊稼漢,不過外貌倒是陽剛中透著幾分俊秀,使得臉上的線條不至於太堅毅,也不會太女氣。他與傳話的女子偶爾會來一兩個眼神的交流,但更多的時候,他卻將視線停留在唐糖的身上,眼中隱隱帶著份歡喜。

而另一個年齡偏小的,大約也就二十左右。她才進來沒一會兒,便瞧那男子手腳動得沒停過,臉蛋倒是漂亮,挺挺的鼻樑,略厚的肉唇,配上一雙乾淨的星眸,眨巴眨巴地,倒還能眨出幾分風流瀟灑。只可惜,那表情略顯憨傻,直勾勾地看著她傻笑,末了還流了一衣衫的哈喇子。

家裡的其他人似乎對那男子的憨傻勁兒很習以為常,唐糖似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便笑笑並未作聲,只是朝那座上二老福了福身。

那兩個老人過了大半輩子,不說看人個個準,也是八九不離十。他們先是見唐糖一身雖素雅卻不俗的衣裳,便知她來歷不凡,再加上容貌確是姣好,禮儀又得體,定是大府大院裡調教出來的人。更難得的是,凡是第一眼瞧見他們那傻兒子的人,無論男女,眉頭定是要皺上一皺,唯有眼前的女子,臉上既無嫌惡、也無惺惺作態,更多的彷彿是種事不關己的無所謂。這一想,心裡的分數便是打上了一個檔次。

唐糖哪裡知道自己已經像市集上賣的豬頭一樣被人從裡到外的評價過了,只等上砧板切上一切。她以為鮫女是將她留在了岸邊,卻有恰巧被這戶人家所救。盤算著君落月此刻定是將蒙國翻了個底朝天地來找她,她便笑著開口道:“小女子唐糖,夫家豐裕朝人士,不想幾日前遭了歹人暗算,一時與夫君失算。多謝兩位長輩與在座幾位哥哥姐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想請告知此地為何處,若是方便,可否派人通知夫家的人,到時定有重金酬謝。”

唐糖試想著那些夫人們若是碰過如今被人搭救這一情形,當是如是說,便試著模仿了她們的樣子和語態,這般說道。心道,眼前都是務農的老實人,聽她這麼一說,定會憐她身世,助她一臂之力,就算不能直接找到認識她的人,也不會多礙什麼事。

豈料,她甫一說完,那老頭兒便輕哼一聲道:“你以為菊花村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兒?我們也不求你報什麼恩、答什麼禮,這肚裡的娃可以留下,不過得冠上我們家的姓,等生完了,你也就是我們的兒媳婦了,這一輩子你就呆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