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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默然退下。她才出花廳不久,隱隱地便聽後宅傳出一片女人的哭聲。稍時她換了一身書生打扮,重又歸來,臉上已全是淚痕。
收拾已畢,父女二人灑淚作別。譚英揚想到呂方也要進京,那忘憂山莊也在京郊,便請他一同上道,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呂方慨然應允。
楊關毅隨著呂方走到院中,忽地昂頭望天,道:“呂先生,當今這乾坤,恰如這沉沉暗夜,昏黑得看不到頭。但總須有人不惜銳身赴難,為天下百姓,將這暗夜捅破,透出些光明來。”呂方聞言,只覺一股熱浪衝上了胸口,朗聲道:“大人之言,晚生謹記於心。楊大人都不顧身家性命,晚生又何惜此頭?”
楊關毅點點頭,睜大微紅的雙眸瞧了他片晌,忽地向他跪下。呂方大吃一驚,忙上前扶住,道:“大人這是為何?”楊關毅仍強掙著跪倒,道:“先生為社稷蒼生甘冒奇險,關毅也為大明社稷和萬民百姓,拜謝先生!”呂方胸中一熱,忙道:“大人這話,讓晚生如何擔待得起。”見楊關毅已叩下頭來,忙也跪倒磕頭還禮。院子裡的冷風獵獵嘶叫,便在深邃淒冷的秋夜裡,兩個人對拜了三下。
譚英揚跨上騾車,親自執鞭。呂方和楊清鈺則鑽入廂內,呂方請楊清鈺坐在裡端,自己靠外坐了。顛簸的車廂內一片昏黑,呂方聽得低低的啜泣聲,偶一回頭,便見點點星芒樣的淚花幽幽地閃。他心內又是歉疚又是憐惜,想勸她兩句,但口唇張了張,終究沒有開口。
這兩匹青騾膘肥耐跑,載著三人疾奔了大半夜,便出了青州境地。呂方鑽到車前,要替換譚英揚,讓他歇歇,但他不通駕轅之術,便坐在身旁,一邊看他抖鞭駕車,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嘮。
北地深秋,日頭出來得晚,那抹曙色暗淡得薄霧一般,官道上冷寂寂烏沉沉的。譚英揚奔忙一夜,兀自氣旺神足,聽呂方問起這“一刀九鼎”的綽號來歷,哈哈一笑:“七年前在山東,在下一位做買賣的朋友得罪了商道豪紳。九鼎山的黑道強人受那豪紳所託,將我朋友打成重傷,更擄去了妻女。朋友找到我時還剩下一口氣。老子連夜拍馬去尋那九鼎山的強人,那九個漢子都是金鼎派的高手,每人都是橫練功夫外加一把金鼎大槊。老子二話不說,苦鬥半晚,將這九人全都砍了。我那朋友看了我連夜提來的九顆人頭,才含笑而去……”
說到平生得意之作,譚英揚忍不住揚聲大笑。呂方卻大是不以為然,搖頭道:“天底下有官府,有王法。譚大俠以暴易暴,本就不該,而將這九人全都殺死,未免……更有枉殺無辜之嫌。”
譚英揚聽他言語突兀,聲音也驀地冷了起來:“不管什麼世道,官府都只是個門面。出來犯事、管事、了事,都得靠黑道。在江湖上混,便得以暴易暴。呂先生是讀書人,信官府。我麼,便只信這口刀!”揮掌在腰間一拍,鞘內便蕩起嗡然一聲龍吟。
“這裂雲刀是江湖上數得上號的寶刀,”譚英揚臉露得色,哈哈大笑道,“呂先生要見識見識麼?”呂方猛見眼前燦然一亮,一抹刀光已當頭劈來。那刀光倏地便躥到呂方面門。呂方大張雙眼,直直瞪視那刀。白光閃處,裂雲刀已貼著呂方臉頰滾過去。
譚英揚的笑聲不由一斂,訝然道:“呂先生,譚某裂雲刀一出,便是絕頂高手也該心驚肉跳,怎地你躲也不躲?”
“譚兄以練刀為功夫,我輩讀書人,也練功夫!”呂方的聲音不卑不亢,卻挾著一股傲岸。譚英揚問:“什麼功夫?”呂方道:“養勇!持其志,無暴其氣。浩然之氣,配道與義,是為大勇!”譚英揚的臉肌抖了抖,卻臉露不屑之色,哂道:“養勇?哼哼……”
頭回深談,便是個不歡而散之局。剩下來便多是悶悶地趕路。路上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