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伏在桌子上,開始裝屍體。

不得不承認,對於高中這個混合了敏感、八卦以及敢做不敢當等行為的群體來說,上次那個蘇莫南或許還不會產生太大的話題,而蘇漠北,這個穿著潮流,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濃濃魅惑氣質的男子無疑引發了一顆重磅炸彈。

放學的時候,一堆女生圍過來,帶著豔羨和嫉妒的眼神問我,“哇,林默,那型男居然是你男朋友啊,小樣兒可以啊,哪個學校的,跟姐們兒說說!”

看著她們一張張狼一樣閃爍著興奮光芒的花痴眼神,我疲憊地擺擺手,送了她們一句箴言,“珍愛生命,遠離男人。”然後拎起書包,拉上呂筱然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我聽到有男生在悄悄議論,“喂,你知道今天來找林默那男的是誰麼?蘇漠北啊!上次他不是被人開瓢了麼,十個人打他一個……嘖嘖,命真大!”

雙腳突然僵直在原地,抬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竟然渾身無力。

呂筱然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抬手摸摸我的臉,我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又不自覺地哭了。

我想笑,笑自己傻,笑自己沒骨氣。都已經這麼久了,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蘇漠北早就跟我劃清了界限,當他一次次殘忍地放開我的手的時候,當他擁著其他女孩對我視若無睹的時候,當他冷漠地看著我讓我別再死乞白賴地纏著他的時候,我對他的最後一點念想便已經消失殆盡了。

可是當呂筱然用那種極為同情和憐憫的眼光望向我時,我覺得自己內心唯一隱藏起來的一點倔強都被人毫無保留地揭露出來,整個人像是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點尊嚴,卑微得無從遁形。

我掙脫開她的手,側過臉哽咽著說,“筱然,你先走吧,我想自己呆會兒。”

她一臉的不放心,又過來拽住我說,“沒事,我就在一旁陪著你,你想幹嘛就幹嘛,別管我,當我是空氣就成。”

我不依,執意要獨處。她無奈,只好離開,卻仍然記得在臨走時給周朗撥了一個電話。

周朗過來的時候我依然蹲在校門口兀自傷春悲秋。他將我一把提起,看著我慘淡的一張臉,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有說。

我並不知道,就在他趕來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準備離開的蘇漠北。

兩個男人之間的對決有時只需一個眼神極其氣勢。周朗並沒有在意蘇漠北挑釁的神情,可是他卻在蘇漠北那句狂妄肆意的話中生生頓住了腳步。

蘇漠北說,“周朗,你也不過是她寂寞時的消遣而已,至於麼?”

而周朗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冷哼一聲,“那也是個現在時,總比你這個耿耿於懷的過去完成時強得多吧?!”

回家的路上,周朗一直靜靜地站在我身邊。直到臨進門前,他突然問我,“既然還是很在乎,為什麼要逼迫自己放手呢?”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平靜得甚至有些淡然的目光,我說,“在乎並不能成為他屢次傷害我的理由。我累了,也折騰不起來了。”

轉身關上門的那一刻,內心徹底鬆懈下來。

我無法否認自己對蘇漠北依然存有的那一絲情意,可是,當他大言不慚甚至毫無愧疚地問我離開他我會不會後悔時,我突然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荒誕而可笑。

陪了他這麼久,換來的永遠只是他那句敷衍般的“放不下”。他甚至,不曾對我說過一句“對不起”。

我的尊嚴已經被他踐踏得乾乾淨淨,我的愛情也已在他自以為是的珍惜中漸漸枯萎了。

愛,可以培養,也可以消弭,而時間是其中最好的催化劑。

所以,蘇漠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從此陌路,再也不要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