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玉羅剎一進入白雲城,雖然他只做富商打扮,可是卻有眼尖的漢子看出了他功夫不俗,當即便報告了城主府。葉孤城和君瑄都不在,老管家思量了一下,覺得來意不明,不好招惹,便只悄悄讓城中人盯著他便是。白雲城中訊息傳送自有渠道,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城中的每一位居民便都得到了城主府傳出的這個指令。

其實,以玉羅剎的武功之高,若是真的有人跟蹤監視他,他定然不會沒有察覺。然而如今是白雲城上下都在盯著他,這些“探子”遍佈了每條街道,每個人都是狀若不經意的瞥他一眼,待他從自己面前走過便不再多看——若是有人盯著他,多半是些大姑娘小媳婦。就算他帶著銀色面具,卻也難掩身姿挺拔,舉止風華。

這樣的窺探太過自然,玉羅剎也不會想到,有一日他會被整整一座城的人這樣監視著。

他此來飛仙島,只是為了尋自己的兒子。在盛京的時候他與君瑄對招,卻是存了結交的意思。所以這次來白雲城,他便沒有特意得罪葉孤城的想法。

因此玉羅剎來了白雲城五日,一直相安無事。

第六日,葉孤城和君瑄乘船回到了飛仙島。這一天,正是除夕。

玉羅剎這些天一直住在臨近碼頭的客棧,從客棧的窗戶便能夠看到海上的光景。如今已經封海,能夠在這檔口往來於海上的船隻,除卻白雲城主的,玉羅剎不做第二人想。

一想到葉孤城,玉羅剎便想起那個被自己擊敗,還不及自己兒子的師父,卻說什麼必成“當世用劍第一人”的小姑娘。似乎,這個小姑娘還和自己的兒子打成了平手,讓自己兒子在江湖人面前墮了聲名?

很難評價玉羅剎是否是個合格的父親。

作為一個父親,他無疑是狠心的,他能夠在自己的兒子才出生七天便將人遠遠送走。可是他卻無疑是合格的。有道是“愛之深則為之計之遠”,玉羅剎在西域為自己的兒子苦心謀劃了這些年,甚至不惜假死,只為為自己的兒子掃除有異心之人。

提及玉羅剎,江湖中大多說他陰狠、神秘、強大、行事無忌。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偏偏有一副慈父心腸。

父母都是會偏心自己的孩子的,而玉羅剎更是心偏得沒邊兒了。紫禁一戰讓西門吹雪顏面盡失,面對君瑄,玉羅剎又焉能不氣?

他被就是張狂至極的人,常年身居高位也讓他忘了如何與人虛與委蛇。此刻縱然玉羅剎有心想要與君瑄合作,與對方互通有無,達到對西域和中原的訊息都瞭若指掌的目的,可是……那也得等打過一場再說。

戴上白色的大兜冒,握住自己的雙刃,玉羅剎腳步微動,竟生生消失在原地。

君瑄正被葉孤城牽著走下船,路上因為暴風而耽擱了兩日,如今兩人星夜兼程,終於在大年初一之前趕回了白雲城。

一路顛簸,讓小姑娘的面色有些蒼白。正是因為這份蒼白,更顯得她眉間那一點殷紅鮮豔似血。

忽而,葉孤城和君瑄都是背脊一涼,君瑄腰肢後仰,向後翻折近乎直角,而葉孤城則橫劍虛空一擋,分明是空無一物之處,卻傳來一陣金戈交錯之聲。

君瑄則順勢連翻,足尖在葉孤城的劍尖上微微借力躍起,而後——一!劍!飛!仙!

在君瑄躍起的剎那,玉羅剎顯現了身形,雖然周身仍舊縈繞著一層煙霧,可是他手上的雙刃卻泠泠泛著冷光。

這一次,玉羅剎用上了自己用的最趁手的武器,在那雙刃一顯形的片刻,君瑄便想到了一個與純陽一樣是從盛唐而來的門派——明教。細看玉羅剎的武功路數,不說旁的,就是那方才的那隱匿行蹤的一招,就頗有幾分明教暗塵彌散的影子。

然而或許是傳承出現了斷層,又或許是曾經的明教已經化成了西方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