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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衝出大門,不見人影了。
婉琳尖叫起來:“張媽!張媽!追她去!追她去!”
張媽追到門口,回過頭來:“太太,小姐已經看不到影子了!”
“哦!”婉琳跌坐在沙發中,矇頭大哭。“我做了些什麼?我還不是都為了她好!哎喲,我怎麼這樣苦命呀!怎麼生了這樣的女兒呀!”
“太太,”張媽焦灼的在圍裙裡擦著手,她在這個家庭中已待了十幾年了,幾乎是把雨柔帶大的。“你先別哭吧!打電話給先生,把小姐追回來要緊!”
“讓她去死去!”婉琳哭著叫。“讓她去死!”
“太太,”張媽說:“小姐個性強,她是真的可能不再回來了。”
婉琳愕然了,忘了哭泣,張大了嘴,嚇愣在那兒了。
晚上,江葦踏著疲倦的步子,半醉的,蹣跚的,東倒西歪的走進了自己的小屋。一整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依稀彷彿,他曾遊蕩過,大街小巷,他盲目的走了又走,幾乎走了一整天。腦子裡,只是不斷的迴盪著婉琳對他說過的話:“……你別引誘雨柔了,她還是個小孩子呢!她也不會真心愛你的,她平日交往的,都是上流社會的大家子弟,她不過和你玩玩而已。你真和她出雙入對,你叫她怎麼做人?她的朋友、父母、親戚都會看不起她了!你說吧,多少錢你肯放手?……”……如果你想娶雨柔,你的野心就太大了。她再無知,也不會嫁給一個工人!……我們家裡,不允許出這種醜,丟這種人……
他知道了,這就是雨柔的家庭,所以,雨柔不願他在她家庭中露面,她也認為這是一種“恥辱”!和她的母親一樣,她也有那種根深柢固,對於他出身貧賤的鄙視!所以,他只能做她的地下情人!所以,她不願和他出入公開場合!不願帶他走入她的社交圈。所以,她總要掩飾他是一個工人的事實,“作家”,“作家”,“作家”!她要在她母親面前稱他為“作家”!“作家”就比“工人”高貴了?一個出賣勞力與技朮,一個出賣文字與思想,在天平上不是相當的嗎?偽君子,偽君子,都是一群偽君子!包括雨柔在內。
他是生氣了,憤怒了,受傷了。短短的一段拜訪,他已經覺得自己被凌遲了,被宰割了。當他在大街小巷中無目的的行走與狂奔時,他腦子裡就如萬馬奔騰般掠過許多思想,許多回憶。童年的坎坷,命運的折磨,貧困的壓迫……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要站起來,要奮鬥,要努力,要力爭上游!他念書,他工作,他付出比任何一些年輕人更多的掙扎,遭遇過無數的打擊。他畢竟沒有倒下去。但是,為什麼要遇到雨柔?為什麼偏偏遇到雨柔?她說對了,他應該找一個和他一樣經過風浪和打擊的女孩,那麼,這女孩最起碼不會以他為恥辱,最起碼不會鄙視他,傷害他!
人類最不能受傷害的是感情和自尊,人類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感情與自尊。江葦,他被擊倒了,生平第一次,他被擊倒了。或者,由於經過了太多的折磨,他的驕傲就比一般人更強烈,他驕傲自己沒被命運所打倒,他驕傲自己沒有墮落,沒有毀滅,他驕傲自己站得穩,站得直。可是,現在,他還有什麼驕傲?他以為他得到了一個瞭解他、欣賞他、愛他的女孩子,他把全心靈的熱情都傾注在這女孩的身上。可是,她帶給了他什麼?一星期不露面,一星期刻骨的相思,她可曾重視過?他必須闖上去,必須找到她──然後,他找到了一份世界上最最殘忍的現實,江葦,江葦,你不是風浪裡挺立的巨石,你只是一棵被踐踏的、卑微的小草,你配不上那朵暖室裡培育著的、高貴的花朵,江葦,江葦,你醒醒吧!睜開眼睛來,認清楚你自己,認清楚這個世界!
他充滿了仇恨,他恨這世界,他恨那個高貴的家庭,他恨雨柔父母,他也恨雨柔!他更恨他自己!他全恨,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