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全省溜了一圈,花了差不多兩百多萬,這個虧空怎麼補?”

“賣地!”龍琪說。

“你怎麼知道?”龍言問。

“那還用說,一個窮縣,能有什麼?無非是農民的地。”

“正確。那個副縣長把城郊的100畝地給賣了,那是塊水澆地,也就是俗稱的菜地,那塊地上養活著不少菜農,我們市裡的菜大部分就是靠那兒供……”

唉,這就是我們父母官!虎毒還不食子。

──子曰:苛政猛於虎。

“菜農們不服,去縣裡告狀,聞光明聽後非常氣憤,這才明白副縣長借了他那100萬到底派了何用途。這令他非常震怒,發誓要為農民作主,便接了狀子,請了律師,準備告倒縣裡那夥蛀蟲。結果……就在今天9月,聞光明因受賄罪被地區法院拘留。”

龍琪聽得點頭,這就對了,如果不這樣,就不正常了。

“那你呢?你怎麼接的這個案子?”她問弟弟。

“名氣太大。”龍言苦笑。

他說:“聞光明被拘留後,那個鄉的農民自發組成請願團,到區法院靜坐。但不管用,經人點撥,他們知道這種官司得找律師,找一個好律師。”

“於是找到你那兒?”

“對。我本來不想接這種案子,可是……足有一百來號農民守在我的辦公室外面……他們的衣服是出門走親戚穿的,有壓出來的摺痕,還散發出淡淡的樟腦味兒,他們的面板是粗糙的、黝黑的,他們的褲腿上還沾著泥點兒,鞋上帶著灰塵,手裡拿著準備送給我的咖啡和煙……那一刻,我很沉重,他們是農民,他們為我們種出了糧食,他們卻是最底層的,他們有冤屈,卻沒人肯幫他們,惟一一個幫的,也進去了。不知道為什麼,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後來你就收到這顆子彈?”

龍言點頭,“想想自己這些年,只關心自己的喜怒哀樂,只關心自己的溫飽安逸,即使打官司,我想的也是輸贏結果,而不是對錯是非。這次我只是想做一件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

龍琪看著他,“那我告訴你,你輸定了。”

龍言苦笑,“是的,那座縣委大樓裡幾乎所有人的,都認為聞光明是冤屈的,可又都覺得他是自找的。他是縣委副書記,他要作的事應該是升官發財,把子女全培養出去,把親戚們都扶持好……可聞書記他做了什麼?他不務正業。開什麼澱粉廠?農民?管農民做什麼?你顧得了自己就不錯了!”

他嘆了口氣,“這就是人心?維護、豔羨,甚至於讚美腐敗……更希望自己也有機會腐敗。而對於聞光明這樣的人,大都是嘲笑、幸災樂禍、冷眼旁觀。”

──這就是人心。

然而,又能責怪什麼呢?連金子都生鏽了,鐵還能怎麼樣?

上行下效。

“那你準備怎麼辦?”

“這正是我找你原因。”

龍琪沉默片刻,“庭外和解。說服對方撤訴。”

“你說什麼?”龍言吃了一驚。這一招可真不像他姐姐的風格。

“我問你,聞光明現在在哪裡?”

“南城監獄。”話到這一層,龍言這才回味過來,聞光明現在蹲在那個地方,是極其危險的。“可是……”他覺得十分窩心。

“這個案子會牽涉到很多人。想想那100畝地,賣給了誰?賣地的錢,又是誰拿了?那個副縣長的同學,都是什麼人?他們是中央學校畢業的,將會擔任什麼官職?商人、政府、銀行三結合,是當今最佳的發財模式,其密訣就是國有土地。成克傑,在一個專案中指示市政府將土地評估價每畝96萬餘元壓到55萬元,好處費就高達2000萬。你想想,你這個官司打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