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人並不多,雖然傳下命令要軍隊待命,但李臏都還沒決定是否要告知全軍,馬小春低聲道:“好像是從楊涿所部傳出來的。”

郭師庸聞言怒色更甚,他是新碎葉城嫡派老一輩人物,楊涿算來是他的侄子輩,因為親密,所以責切。李臏怕他說出什麼無法轉圜的話來,忙搶著道:“楊涿這次可有些不分輕重了!雖然他救兄情切,情有可原,但如今情況尚未明朗,他這樣做實在有些不顧大局。雖然,這都是一群熱血漢子,知道恩義,奮勇敢戰,這也是我軍的力量所在。”

郭師庸道:“什麼知道恩義,他這樣做是擁下挾上!他是將門之後,難道不知道更應避忌麼!”

郭威聽到“擁下挾上”四字心中一跳,他知道中原就是因為這個而亂了一百多年,自中唐以後,藩鎮割據的根源也在於此!

唐人重情少畏,嶺西派安西唐軍是大唐軍隊的一支,其中自有許多潛伏著的特性與引起安史之亂、藩鎮割據的根源有關。北庭駐軍跟隨楊易日久,對這位都督的關心崇敬自然不在話下,所以訊息一傳出,也不需要楊涿再加煽動,三軍自然都要去救楊易的。楊涿今日所為雖然還算不上下克上,但已經是不煽之煽,有意靠著下面兵將的意願來影響上層的決策。下層人有了自己的意志以下幹上,在民事上正道,在軍事上卻是大忌!

楊家在軍中本來就有很強的影響力,楊易有著張邁也無法褫奪的軍功,換了個穩重的人定要更加避嫌,所以楊定國雖然還有能力,近兩年卻自覺地隱退了,以免對張邁的施政造成障礙。楊涿雖然只是一個都尉,但楊易不在的時候他就帶包了楊家,這時不知不覺間用上了楊家的影響力,他甚至都不用自己開口,只是將訊息傳出就已經一呼百應!

就在這時候慕容春華那邊也傳來加急書信,信中也是懇求張邁趕緊發兵救楊易。慕容春華多年來一直充當楊易的副手,這次發來書信倒也不是由於楊涿的發動,但對楊易的維護之切卻是誰也看得明白。

張邁呼地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來到城外,萬餘士兵一見到他全都跪下,高聲道:“元帥,一定要救都督啊,一定要救都督啊!”

放眼望過去盡是楊易的舊部,一張張的臉上都甚殷切,也甚忠誠,這些軍人本身並無惡意,但郭師庸和郭威心裡卻深藏著隱憂。

張邁看到人群中跪著楊涿他在北庭眾兵將中並非頭銜最高的一個,但跪在人群之中卻十分顯眼。眾士兵大多佩甲帶刀,換了個文成的君主這時候就要發慌,張邁卻從容走了進去,就像走在子弟中一般,將楊涿拉了起來,罵道:“你胡鬧什麼!怕我不救你哥哥麼!我和你哥哥親如骨肉!便是你不說,我難道會任由他身處危險而不救麼?”

楊涿含淚道:“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

張邁嘆了一口氣,道:“你放心,我斷不會讓阿易出事的。”當即下令:“全軍出發,準備前往庚子砦!”

三軍聞言齊呼萬歲!張邁又對楊涿道:“你為先鋒!”

楊涿大喜,領命行動。

郭師庸和李臏趕忙走上前來,郭師庸低聲勸道:“元帥,士卒不可與謀大略!不可因為下面的人而擅改兵略啊。”

張邁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但治兵用兵,也要顧及到人心軍心!再說我本心也是要去救楊易的!”

李臏道:“前方的訊息尚未確切,不如等馬繼榮更具體的訊息傳到再行動。”

張邁道:“在庚子砦也可以等馬繼榮,又能安撫軍心。”

不顧兩人勸阻便移兵庚子砦,令郭師庸鎮守北輪臺城。

郭師庸見赤緞血矛一動,嘆道:“豎子!豎子!只有小聰明,沒有真智慧!若此番有失,便是由此豎子所誤!”

李臏卻道:“元帥心中極重